许景明一向都自在惯了,在朝中也只挂着个虚职,平日公务也不多,早朝应卯说不去就不去。偏偏自个儿爹早早就驾崩了,只剩一个皇兄还不大能管得住他,整日住在荆文小榭也就是听了两句唠叨,早早就活成了京中那些纨绔们最想活成的样子。
可其他人都没他这么舒坦。
许景明毕竟出身皇室,身份尊贵不说,也不是谁都能入了靖王殿下的眼的。合了眼缘,合了脾气,能跟许景明玩到一块儿去的实在不多,还一个个准备入闱的整日熬夜苦读,有了功名入了官场的的公务缠身,或者就是爹娘管得严不准出入烟花所,甚至还有的早早就成了亲,家里夫人看得严,更不敢太过放纵。
这么一串的算下来,这几个人能半月聚上一聚已经很不容易了。
许景明兴致颇高,指着这几个人挨个给沈宁介绍:“这是严骅,我跟你提过的;这是黄文,就是他爹成天的弹劾我……”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许景明自个儿说完也觉得这事儿挺操蛋:“这他娘的……黄文你爹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出来都是跟着我在一块玩儿呢?”
“当然不知道啊,知道了老头子非得打折了我的腿不可。”黄文面上一阵后怕,“上回他看见我跟我奶娘家的姑娘说话都要打我,非说我对人家姑娘不规矩。”
许景明嗤笑了一声:“你这还活个什么劲儿。”
靖王殿下自小好美人,也幸亏先皇不跟黄文他爹似的这么拘着他,否则怕是小小年纪就要领略一回什么叫做“诸事无趣”的滋味儿了。
许景明十分敷衍地安慰了黄文一句,又接着给沈宁介绍其他人。
众人都配合地应了两声,只有李立新低声抱怨了一句:“跟个伶人介绍什么,平白跌了身份。”
“唉,话可不是这么说。”严骅一脸的看透了世事,敲着扇子轻笑,“这么些年了,你见过咱们殿下对谁这么用心过的你可别看他现在是个伶人,以后只怕有的是大造化。”
李立新并不放在心上:“再怎么有大造化也是个男孩儿,能怎么着?”
严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李家当年出了个探花郎,很得先皇看中,一时盛极,甚至把嫡子送进了宫,和严骅他们几个一样,留在了当时刚刚开蒙的三皇子身边当伴读,弯弯绕绕的,李家就算是辅佐了太子。
原本该是顺风顺水的,只可惜先皇多疑,慢慢地对太子起了猜疑,他们这些太子门客多半连带着不为先皇所喜,偏当年的李探花行事也有些不端,一时不慎就被御史台拿捏住了错处,险些被罢了官。最后虽然保住了乌纱帽,可身份地位却也算得上是一落千丈。
李立新原本是皇子伴读,李家嫡子,也该是个志得意满的小公子,家中突遭大变,竟移了性情,这几年越发阴鸷。
严骅他们几个都是世家公子,原本就不大待见他们这些寒门,只是碍于靖王殿下还念着些儿时的情分,遇事也常给他留着几分面子。
李立新向来不喜男孩儿,又加上沈宁还是个罪臣之后,更看不在眼里,撇了撇嘴,伸手把旁边添酒的姑娘拉到了怀里,不正经地调笑:“要我说,还得是女孩儿好,舒服……是不是啊宝贝儿”
南苑里大多是些罪臣之后,可这几个人也不是全都好这一口儿,有几个自持身份的就觉得这些人身负罪孽,不肯沾染。许景明特意让人去悦春楼点了几个姑娘来,付了过夜金可以搂着直接进屋的那种。
这姑娘就是许景明方才吩咐人从悦春楼里带过来的,□□得宜,也不怯场,娇笑着应和,还能顺手灌酒。
来这儿就是来找乐子的,几个人也都知道彼此是什么人,没有必要故意绷着,没一会儿都三三两两的搂着几个嬉闹,反倒是许景明这里就沈宁一个人陪着,还压着声音说话,安安静静的。
期间有几个想往上凑的,全被俞任明着暗着拦了下来。
“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许景明指着俞任,“小宁你看见没有?今儿早晨在悦春楼,他就是这么拦着我的。”
许景明一杯酒喝下去就有点醉了,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今儿早晨就是……就是这样!他一直拦着我,我连那俩人衣裳都没碰着……俞任你说是不是!”
俞任闭着眼站在一边,试图装聋。
他并不知道许景明早晨已经说漏嘴了,只觉得他家殿下是喝了点酒就开始招供,都不用人审的那种。
……让人头疼。
许景明看他不说话,自己又眯着眼看了看悦春楼来的那几个姑娘,然后准确地指向了李立新身边的那一个:“对,就是这个……小宁你看,今儿早晨我就是点的她来着。”
俞任:“……”
很好,现在已经把人都供出来了。
俞任硬着头皮端过来一碗梅子汤,勉强道:“沈公子,殿下他酒量不好,怕是醉了……”
沈宁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呢,连忙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接了汤碗递给许景明:“殿下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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