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这些糟烂事儿只要全都瞒住了,沈宁就从头到尾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只会知道是自己一朝风流看中了他,顺手救他出了火坑还一直疼宠着,碰巧赶上了赵家倒台,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侧妃也被牵连,仅此而已。
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有。
这里边儿弯弯绕绕太多,沈宁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太明白,不解地问许景明:“您不喜欢她么,那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迎她进门”许景明嗤笑一声,“你当我愿意呢……你还小啊,哪儿能懂这里边儿的事儿。”
沈宁确实不大懂,但这并不妨碍许景明讲故事。
许景明把手里的扇子往小桌上一拍,还真带上了点儿说书人的气势。
“却说今上初登基时——啊。”
一句开场白还挺带味儿,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还扯了一句戏腔,像是真会点什么似的。
——但也就是这一句了。
许景明不打大爱听说书的,偶尔听过一两回学了这么一句,也只能卖弄到这儿了。
他搂着沈宁慢慢跟他解释道:“赵家是世家,又出了丞相,本来是想把闺女送进宫里当皇后来着。”
当年新皇初登基,那帮老臣子正是观望的时候,要是这一回新皇退了一步,那以后只能被逼着步步后退,要想制住这帮世家权贵和上一朝的老人树立自己的威信,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其实这些事原不该是新皇来做的——许景然当了好几年的太子,先皇却没有按照应有的路数来在自己临驾崩前替他铺好路,反而在最后几年还有些要废太子的心思,对东宫和一众门客极力打压。要不是许景明仗着一身军功力保太子,现在坐在这皇位上的还不一定是谁。
后来先皇驾崩后许景然仓促登基,朝中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群狼环伺,世家大族当朝权贵先皇宠臣,个个都想让他安安分分当一个傀儡皇帝。
自然,许景然也不是什么柔弱的性子,否则也难以在先皇不喜的打压下还稳坐东宫这些年,可先皇晚年实在昏聩,硬生生将东宫可用之人废了大半,许景然刚登基时,在朝中甚至找不出几个可用之人来。
这些事说起来就太过沉重了,许景明没跟他细说,对这些事只略带了一句,又同他讲赵妍的事:“当年皇兄刚登基,内外不稳,惹不起赵贤。但是赵家已经是位高权重,再让他女儿成了皇后,生了嫡子,那以后就更管不住他了——皇兄不放心,直接把那个赵妍塞给了我。”
许景明说起这一段就一脸菜色,忍不住嘟囔:“这他娘的……这是什么哥哥啊。”
沈宁本来听得挺提心吊胆又不是个滋味儿的,可因为他这句话又觉得有点好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景明诧异地看着他:“不是,你怎么还笑呢?你还挺高兴的这什么好事儿是怎么的?”
沈宁忙摇头:“没没没有……那,可是,赵相的女儿嫁给您,怎么能只做侧妃呢?”
挺拙劣的转移话题,但许景明也没难为他,只玩笑道:“因为你家殿下丰神俊朗,赵家自知配不上我的正妃之位,甘愿退让了。”
沈宁撇撇嘴:“嘁,不说就不说……”
这样撒娇似的情态在他身上倒是极少见。许景明看得心下欢喜,笑着解释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太麻烦了,一时也解释不清楚……这么跟你说吧,当时正赶上边境不稳,需得你家殿下领兵上阵,我借着这事儿打了个商量。”
——其实许景然早早就定了只能给她侧妃之位,只是赵贤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哪儿肯舍得让她入府为妾。
当时林相权倾朝野,偏靖王殿下又是不肯服软的,差点在早朝时揪着他的领子要动手。
靖王殿下没规矩惯了,先皇在时都不一定管得住他,许景然虽为长兄,也奈何不得他,只好为了安抚林贤稍稍退了一步,把驻扎在外城的军营的军饷交给他管,赵贤这才应允了自己女儿入靖王府为侧妃。
但其实这都是他们兄弟间商量好的,从军饷交给林贤开始,许景然就已经开始布网了,后来许景明的据理力争撒泼不肯都是给朝臣做的戏罢了,
毕竟侧妃么,休了就休了,可若赵妍是靖王正妃,碍着这层来日反倒不好发落赵家太过。
“……所以啊,今天根本什么事儿,皇兄不会因为我下了赵妍的面子就把我怎么着的。”许景明懒懒散散地安抚着他,“甭担心,你家殿下出不了事儿。”
沈宁低着头嘟囔:“那您早上怎么还专门派人回来……”
许景明心说我哪知道皇兄那么好说话呢,定好的主意说改就能改了,除了给自己揽了点儿活之外居然没费多大劲。
“今儿是有点别的事儿……对了,还忘了跟你说了,”许景明拿扇子一拍手心,“我再过一阵子要去江南,可能得十天半个月的,你跟不跟我去?”
沈宁忙拒绝:“您是要去办公事吧,小宁不能去添乱的。”
许景明一笑:“怎么就是添乱了……得有美人在身边儿,这办事儿才能来劲儿啊。”
沈宁面上一红,但还是拒绝了:“不行的,万一有人拿这事儿弹劾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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