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价值六位数的威士忌此时已经化成一滩昂贵而无用的碎片,而阮青现在正盯着在地上汩汩流淌的珍贵酒液出神。
眼泪已经干涸在布满血丝的眼眶里,她扶着门框的指尖此时也在不自觉地轻颤。
直到听到张妈急匆匆的脚步声,阮青才回过神,她抬手擦了一把早已变成泪痕的眼泪,快步走出房间后转身利索地把门反扣,而后她后背抵着房门,对已经上楼的张妈吩咐道:
“张妈,您今天可以下班了。”
“可……”
刚才明明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张妈不自觉地抻着脖子,好奇地看向阮青身后紧闭着的门。
可还没等她再多看几眼,视线就被阮青的声音生生砍断。
“我说,你可以下班了。”
张妈闻声一愣,抬头惊愕地看着阮青。
在她的印象里,阮青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对她讲话。
尽管此时她的脸上还有凌乱的泪痕,但却表情严肃,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张妈毕竟只是任家雇来干活的人,纵使她有再多的好奇,但既然阮青都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敢再多嘴,只能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地应一声,转身下楼。
目送着张妈下楼,阮青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抬起手,颓丧掩面。
过了一会儿,正当张妈还在厨房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时,她突然听到别墅的大门被人重重合上。听见声音,张妈就赶紧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可却已经再看不见阮青的身影。
“夫人?”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但无人回应。
阮青出来的太急,所以连一件外套都没顾得上披就冲进了大雪之中。
此刻焦灼的心情已经足够使她五内俱焚,她似乎是感受不到周身的寒冷,即使是这样的冰天雪地,也不足以冷却她此时几乎要沸腾的思绪。她的大脑里现在满是任虞胜房间地板上的斑斑血迹,衣袂间甚至还沾染着他房间里辛辣的酒精的味道。
她跑到车库随便找了一辆车,刚坐进车里,就把电话拨给了梁成。
任虞胜纵横商场数年,做事缜密。阮青知道,这样的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由于信息传递闭塞而错失良机或是出现危机。
也就是说——
无论发生任何情况,任虞胜永远都不会完全失联。
电话拨出后没有几秒就被接通,还未等梁成开口,阮青就抢先发问。
“梁成,你有办法找到你们任总的,对吧?”
刚接通电话,梁成就被阮青语速飞快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尽管他没反应过来阮青在问什么,却依旧注意到了她声音里浓重的鼻音。
“您这是……哭、哭过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言阮青有一瞬间的发窘,她轻轻地吸吸鼻子,压下声音掩饰自己的哭腔,继续问道:
“你们任总一定告诉过你,该怎么找到他。可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难道您……”
“难道您是因为找不到任总,才着急得都哭了吗?”
尽管梁成很想就这样直白地问出口,但内心中旺盛的求生欲还是驱使着他把问题抛出一半,就及时地抿嘴刹住了车。
“嗯……其实要找任总也不难的,您打开您手机的定位系统,输入任总的手机ID就可以了,我这就把号码发给您。”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不过夫人,这个账号的密码我只能口述报给您,您理解一下。”
梁成是自从任虞胜回国之后就跟在左右的人,他做事的风格当然也承袭了任虞胜一贯的谨慎,这一点阮青很明白。于是她爽快地答应,而后就等着梁成把密码告诉她。
然而,当她在下一秒听到那串数字的时候,她的大脑在一瞬间像是被格式化了一般,唰的一下变成了空白,就连她拿着手机的手都一颤,险些把它摔在地上。
“180816。”
“这一天是你正式入职的日期。”
“你有多喜欢这份工作,全天下除了你之外,只有我知道。”
任虞胜那日在车内低沉的嗓音如同魔咒,在阮青的耳边骤然响起。
而与他富有磁性的声音一起席卷了阮青思绪的,还有那日晦暗的夜色和他车内一触即发的暧昧气氛。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装满了任虞胜一切秘密,掌握着他命脉的手机账户的密码。
竟然会是那一天。
阮青不知道自己在听了这些后是怎样挂断了梁成的电话,而直到她真的成功登录了任虞胜的手机账户,她才回过神。
手机的定位系统显示,任虞胜现在正往明湛江的方向去。
明湛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河道,在夜间的上帝视角来看,月光照耀下熠熠闪光的江道就如同一条银带环抱着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也正因此,这条江得名明湛。
无暇顾及太多,阮青仓促地整理好自己此时混乱的心情,系好安全带,驱车驶离别墅。
明湛江地处本市边际,从任家别墅到目的地有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枯燥冗长的车程令人不由自主地分神,而深夜里空荡荡的公路则又为驾驶者加注一剂散漫。
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已经不知何时从水泥森林化作了真正缀着积雪的行道树。雨刷躺在挡风玻璃上机械地摆动着身躯,簌簌落下的雪花还未来得及化为水珠,就被雨刷毫不留情地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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