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闻言微微侧过脸,看向任虞盛,眼神决绝。

“我也早就说过。戒指太招摇,我不会戴。项链也是,”

她说罢垂下眼睫,眸子里闪烁的微光都收敛进浓密的睫毛之中。

“项链我已经收起来了,回家就可以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任虞盛怒极反笑。他咬着牙努力保持冷静,可他手上越来越重的力道却出卖了他此时正处于盛怒中的状态。

而就在这时,汽车停下。梁成瞟了一眼后视窗,他的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了好几个来回,才终于壮了壮胆子小声地说道:“任总,已、已经到了。”

话音未落,后座的车门已经被任虞盛粗暴地打开。他紧紧攥着阮青的手腕,不由分说扯着她下了车,直接冲进了外面的漫天大雪中。

任虞盛闯进别墅时张妈还未下班,她见二人回家本还想迎上前去询问要不要现在吃晚饭,但只与任虞盛阴骘的眼神对视了一眼,张妈就吓得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生生吞了下去,不敢再出声。

她眼睁睁地看着阮青被任虞盛拽上楼梯,没多久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她的身体随着那巨大的摔门声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而后她抬起头看向楼梯,目光中满是恐惧与担忧。

刚进房间,阮青就被任虞盛重重地甩在了床上。尽管床铺柔软,可是被这样使劲地砸进床铺中,阮青还是觉得自己浑身的骨节都像是散架了一般酸疼。

她咬着牙挣扎着坐起身,抬头就看见任虞盛已经把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随手丢在地上,他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又向左右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而后面无表情地向她逼近。

“任、任虞盛,你、你想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意识到危险的阮青开始本能地后退,直到她的脊椎都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她下意识侧目,目之所及已是米色的墙壁。而当她再转眸,视线就被任虞盛阴郁的面容所霸占。

他单膝跪在松软的床褥上,探身伸手一把握住阮青的手腕,使劲一扯就将她直接按在了床上。

当后背失去了墙壁支撑的瞬间,阮青就吓得闭上了双眼。她本以为任虞盛那发狠的一下很可能会让她直接脑震荡,可当她真的被压倒在床上的时候,她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后脑勺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才发现是任虞盛温热的手心垫在她的脑后。

而再转眸,她就与任虞盛不善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他平时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此时也有些散架,几缕乌黑的发丝低垂在额际,发梢堪堪划过发红的眼尾,给他本来极端正的相貌中又添几分妖冶,却并不突兀。

他的鬓角看起来有些湿润,不知是不是沾染了窗外寒夜的细雪。

阮青的喉咙由于紧张而无意识地做着吞咽动作,明明现在身处于温暖的房间里,可她却遍体生寒,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

任虞盛衬衫的领口此时已经微微敞开,在当前这个角度下,阮青能够看到他颈部微微暴起的青筋。看起来,他似乎是正在竭力地忍耐着什么。

半晌,她才听到任虞盛要比以往更加低哑的声音。

“为什么。”

阮青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给问住,竟然也忘记了恐惧,疑惑地与他对视。

而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在任虞盛的眼底中看到了她所从未见到过的痛苦。

无论是在阮青还是外人的眼中,任虞盛永远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似乎对任何事都不在乎。

这样的他,阮青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就在阮青怔愣的时候,任虞盛又一次开口。

“做我的妻子,就真的那么令你厌恶吗?”

他每说出一个字,抓着阮青手腕的手上的力度就会加大一分。从手腕处的神经滋生的痛楚一路蔓延,毫不留情地在阮青的全身上下施虐。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痛得厉害,眼眶里在一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的眼泪满盈在通红的眼眶之中,泫然欲泣。可此时的任虞盛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现在在他的眼中什么都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阮青口中的那个答案。

“告诉我。”他步步紧逼,穷追不舍,根本不留给阮青哪怕只是喘息的机会。

阮青的胸口由于激动的情绪而上下剧烈地起伏,被钳制的手腕逐渐开始变得麻木,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阮青看着他,突然弯起嘴角。

“是啊。”她红唇微抿,笑着开口。

“任虞盛,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做你的妻子。”

她说罢就平静地看着任虞盛,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而她当说完这句话后,任虞盛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就松开了手,他就在那一瞬又一次变回了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任虞盛。他站直身体,转身走了几步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大衣,随后打开门径直走出了她的房间。

而当房门再一次被他重重甩上的瞬间,阮青疲惫地阖上双眼,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决堤。

也不知就这样躺在床上过了多久,阮青才把自己破碎的思绪整理好,她本想用手撑着床铺坐起身,可手腕上任虞盛留给她的疼痛却如同潮水汹涌袭来,她的手臂吃痛一软,本来已经半坐起来的人再次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简直窝囊透顶。

阮青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再次尝试着坐起来,房间外尖锐刺耳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却划破了别墅里的寂静。

闻声,阮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坐起身,可手腕上传来的痛楚却又像是缠在她身上的藤蔓,她每动一下都会牵动痛处,像是倒刺深深扎进皮肉。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咬牙强忍着手腕上的剧痛,挣扎着坐起来。而当她慌忙打开房门冲到楼梯护栏前向下看时,却只能捕捉到那个人西装笔挺的背影。

“先生,先生!”

耳边还回响着张妈焦急问询的声音,阮青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她缓缓蹲下身,用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似乎这样蜷缩成一团就可以躲避开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一切,可就在她想要闭上眼睛逃避的时候,却又无意中看见了地板上星星点点的殷红。

阮青的呼吸一窒,她猛地转头往任虞盛房间的方向看去,而后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吓得用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挡住自己的尖叫声。

她看见从任虞盛的房间开始,这一路斑斑驳驳,都是鲜红的血迹。

前所未有的恐慌此时几乎要把她残存不多的理智彻底淹没,阮青扶着墙站起来,身体还没站直就冲进了任虞盛的房间。

他房间的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而当阮青一把推开那扇门的瞬间,浓烈的酒精的味道就直接窜进了阮青的鼻腔。她皱着眉走进任虞盛的房间,摸到了吊灯的开关。

“咔哒”一声响后,暖色的灯光在一瞬间犹如烟花在偌大的房间绽放。

阮青还未再更踏进房间一步,就看到了地上七零八落的威士忌酒瓶碎片,其中一些碎片锋利的边缘上还沾着血迹。而此时金灿灿的酒液则混着鲜红的血丝正顺着手织地毯的纹路肆意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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