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陶熹微就跟谢媖娴出发去了北平,坐在火车上陶熹微神色如旧,谢媖娴不太淡定。

欲开口说话,可几次又憋了回去。

富澜瞧着眉头皱起,拉了拉谢媖娴衣角,示意谢媖娴不要说过分的话。

可是谢媖娴越想越生气,一张脸拉下来,威严开口,“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陶熹微看住谢媖娴,反问:“请问母亲我需要考虑什么?”

“和顾嫣断掉!”

谢媖娴发了脾气,语气近乎命令。

陶熹微不想回答,转过脸看着白茫茫的窗外。

谢媖娴将捏在手中的珠子狠狠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音冷冽如冰,“如今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陶熹微依然不讲话,眼眸平静。

车窗外在下雨,雨滴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富澜再去拉,被谢媖娴用力甩开,“陶熹微,你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你知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什么意思!你的婚事,要听我安排,你未来的丈夫,也得是我精心挑选!你和顾嫣!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富澜紧紧皱着眉头,抱着月季的富虎也双眉紧皱。

谢媖娴最讨厌忤逆她的人,不管是谁,就算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可以忤逆她。这一点,跟陶璟明一模一样。夫妻二人也都很要强,谁都不愿意输给谁。

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陶熹微不知是幸事,还是灾难。

“说话啊!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陶熹微还是没有搭理谢媖娴,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白雾晕开,随后又用帕子擦拭的明明亮亮。没有光照进来,雨还是在落。

谢媖娴气的咬牙切齿,富澜富虎二人轮流顺毛。

慢慢的,陶熹微转过脸,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有陶家的所有人。还是她十二岁时照的。

那个时候,祖母还在世。

那一年,孟蕙念来到陶家。

陶母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虽白发如雪,却精神的很。陶璟明还没剪去长辫,站在陶母左侧,面色严肃。陶崇裕站在右侧,一身官服,意气风发,眉宇间还是骄傲的。谢媖娴在陶璟明身旁,面带笑容的挽着陶璟明胳膊,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色牡丹花。王碧春站在谢媖娴身旁,笑的很开心,亲昵的揽着陶熹柔的肩膀。胡珮兰端庄的站在王碧春身旁,牵着陶凤瑛的小手,笑不露齿。小凤瑛笑容面满,眼里有光。四姨太刚刚进门,站在最外侧,肚子还没什么起势。在右侧就是陶崇裕的一家人,还有陶玉玲和她的英国丈夫。

陶熹微站在祖母手边,站的笔直,微微含笑。

孟蕙念怯怯的,站在陶熹微身后,头低着,泪在眼眶里打转。

黑与白。

所有人都被定格在这张相片里。

她时常会带着,想念祖母和姑姑时会拿出来看。想念小蕙念时会看的更久。

手指慢慢移到谢媖娴笑如花的脸上,陶熹微的眸色微有一变,缓缓开口,“从前的您还是很喜欢父亲的,眼里是有他的。也是很为我着想的。也很喜欢蕙念。”

谢媖娴听着,眉头皱起。

“蕙念很聪明,也很胆怯。更多的,还是自卑。她慢慢成长起来,学会保护自己,一点点变得强大。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优秀,她不是没有用的人。也想让您和父亲看见,她在努力,她在改变,她在用尽力气摆脱那些噩梦。”

对顾嫣的过往,谢媖娴略有耳闻。她知道这孩子小时候受过很多苦,也知道她的母亲是一位美人。却没有太多的了解。如今听到陶熹微这番话,谢媖娴内心多少是对顾嫣愧疚的。

陶熹微将照片放回手包,深吸一口气,很艰难的说话:“她伸出手,将我拉出泥沼。荆棘再痛,我也会选择爱她。母亲,我不是在希望你成全。而是在很平静的告诉你,我只是很爱她。”

谢媖娴看着陶熹微好半天,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没再说重话,也没有再开口。

富澜叹了一声,说:“夫人。二小姐她很好。”

富虎接过话说:“您就成全她们吧。”

谢媖娴拉着脸,吼了声:“都别说了!我累了!”

富澜不再讲话,富虎也没有再言。倒是月季叫了一声。

一觉醒来,北平抵达。

出站台时谢媖娴不理会陶熹微,搭着富澜的胳膊走的很快,生着闷气。富虎抱着月季跟着陶熹微身后,眼神警惕。

来接谢媖娴陶熹微的人是谢桐音跟前的周副官,还有几位穿着军装的士兵。一辆军车停在马路边上,洗的很干净,气派又威风。

周副官正了正军帽,大步走上前来,恭声道:“您回来了。”

谢媖娴微微颔首,以示回应,没心情说话。

周副官脸上依然带着笑,继续问候陶熹微,“二小姐好。”

陶熹微淡淡的笑,答言:“周副官。”

“请上车。”

周副官将车门拉开,恭恭敬敬。

谢媖娴弯腰钻进车子里,不给陶熹微眼神。

陶熹微上车后也没有和谢媖娴讲话,闭目养神,蝉翼般的长睫毛时不时的扑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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