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没等小童来唤,折月便起了大早,拿把剪刀修剪着院里的海棠树。

“医师,这几日怎么起得这么早?你小心些,要是看的不大清楚,可要剪坏手的。”小童是他来帝都后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性子活泼,怪可爱的一个孩子。

他眼睛隐隐约约能看到些东西,倒也不至于全瞎,看来当初的转运盘多少是有些问题的,他宋清烛瞎了眼,可宋清烛的眼疾也没好。

十有八九是报应罢。

折月摸索着剪了一枝海棠递到他手中,这孩子很天真,像极了从前的他。他道:“心里有了事,是睡不着的。”

小童不以为然,“可我在帝都没饭吃,没钱花,被我爹卖到人贩子手贩子手里,也不会睡不着啊?”

风吹斗笠的黑纱,折月的背影稍显落寞。他要是早些醒悟,是不是所有的事都会不一样?

秋水不会死,无定长老不会生死不明。若不是靠着母亲生前留下的天琅阁,他又算是什么?

“你恨你爹吗?”

小童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恨那也太假了。后来没多久他就死了,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可那时我并不觉得有多痛快。”

当真不痛快吗?

“医师,你为什么总戴着斗笠?”小童又问道。

折月手下的动作一滞,想着自己脸上的那片烧伤,猩红的双眸,江兄...应该也会害怕的罢。他漫不经心道:“因为太丑了,会吓到别人。”

“我觉得医师不丑。”小童摇摇头,“医师以前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罢?”

折月垂眸,不做声,那个时候不是温柔,是傻,傻到以为让所有人满意,大家就会有活路。他道:“去问问师兄收拾好了没,我在药堂门口等他。”

二人到南明王府时,日头已经高挂了,街道巷子里到处都是吆喝声。

唯独折月与这热闹格格不入,斗笠遮盖将他的严严实实。

“小孩玩意儿,过来看看!”一个瘦削的小贩正在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响声。

他突然好想要一个。

“师兄,有人在卖拨浪鼓吗?”折月抬头,“你能帮我买一个吗,我出来得急,没有拿钱袋子。”

潇祭颔首,又挑又选的拿了一大把。

折月失笑,拿起一个摇了摇,‘咕咚咕咚’的煞是好听。他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眸色有些失神,这里,再也不会有竹篓子了,他找不到白梨了。

那日发狂之后,很多东西再也找不见了。

他索性便把拨浪鼓挂在了那处,走起路来响个不停,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

潇祭看着他脸上难得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王府,他上前一步,递了手里的信笺,“我家医师来看看王爷的身子。”

侍卫查看了一番,便放了他二人进去。

未曾想如此顺利,然而折月进府之后便察觉到了一二三。

昔日繁华的南明王府,如今竟也破败到如此地步,杂草丛生,院里的花草也有许久未打理,长的得有半人高。甚至府里头连几个仆人也寻不到。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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