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帐篷前,只见帐篷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脸风尘,神态有些焦灼,上下指挥着,很多衣衫褴褛的流民,一个接一个地被他带到帐篷里救治。
“快,再拿点伤药来!”
只听那老者吩咐着,下人们领命而去,一时又听一人道:“老爷,方圆百里还活着的百姓都差不多救下来了,已经熬好了粥,先给妇孺们喝了。”
老者点了点头,“那就好,咱们得快一点,再往北还在打仗,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咱们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岳青衫听了,心口一热,知道两人终于碰到做善事的好人了。那老者抬头看见云昭和岳青衫,见二人衣衫破烂,狼狈不堪,想必是逃难过来的流民,便开口道:“两位可是从藁城逃过来的?快进来吃口饭吧!”
岳青衫扶着云昭走了过去,对那老者一揖,道:“多谢老先生了。”
老者叹了口气,道:“谢什么,都是苦难人,这一仗打了一个多月了,死伤无数,遍地饿殍,苦的都是百姓,真不知道什么时是个头呢!”
岳青衫凄然道:“是呀。”
老者二人带进帐篷,见云昭拿着拐杖道:“尊夫的腿受了伤么?”
岳青衫也没时间跟他分辨身份,只是道:“路上被一只豹子咬伤的,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是不能行走,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者道:“是么?我这里有伤药,一会儿快看看,有没有伤了筋骨。”
云昭点头道谢,与那老者进了屋。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突然一变,道:“呀,你不是……你不是……”
云昭疑惑地看着他,也觉得这老者看起来十分眼熟,仔细看了一会儿,猛然想起,此人不正是霍老板么!
当初在淮州,霍老板不顾道义,使了卑鄙手段抢夺陈家的米业,结果反落入陈旭的圈套,险些倾家荡产,而陈旭不计前嫌,出钱救了他一命。
当时云昭还十分不解,不明白这等黑心卑鄙之人,陈旭为何要帮他。想不到今日重见,霍老板竟然在边关奔走,救助流民。
云昭一时心神激荡,说不出什么滋味,猛然又想起陈旭的话:
“我们都不是神仙,不能因一两件事就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切不可以武断的置人死地,这样再想反悔,可就没有机会了。”
“一个人从正入邪易,从邪入正难,若能让人改过自新,重新向善,远比毁灭一个人更有意义,这才是真仁,是大慈悲。”
云昭想起陈旭的音容,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岳青衫不明所以,奇怪道:“怎么?你们认识的?”
霍老板道:“嗯,两年前在淮州时曾有一面之缘。我记得这位小哥,是跟着陈大少的?不知大少如今在哪里?小老儿几次三番想去拜访他,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若有缘再见,还请两位带一句话,大少吩咐的三件事,小老儿一直铭记于心,从未敢忘。”
岳青衫才知此人原来认得陈旭,想起他来,心头一阵伤感,霍老板见二人神色不对,紧张道:“怎么了?大少他出了什么事吗?”
岳青衫眼眶微红,道:“家夫他已经过世了。”
“啊?”霍老板听了这话,身子一晃,差点晕倒,“陈大少……怎会死呢?”
自从上次淮州一别之后,陈旭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难以言表,霍老板是一个商人,向来利字当先,从来没像陈旭一样想过问题。是陈旭告诉他商人也是人,要先学会做人的道理,才可从商。他要时刻以天下百姓为己任,怜悯弱小,匡扶正义,才能俯仰无愧天地,无愧本心。
霍老板当时正经历一场大起大落,被陈旭所救,这几句话实在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思考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天下除了金银之外,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他与陈旭这一见,当真是万人丛中一握手,使其衣袖三年香。
这些年来,霍老板走南闯北,做了很多善事,日子虽然不像从前那样逍遥,意外的却让他十分快乐充实。他只盼着有一天再见到陈旭,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没有辜负大公子的嘱托。
可是想不到竟没有这个机会了。
霍老板满心悲凉,抬头道:“这位是……陈夫人么?”
他听到岳青衫刚才的称呼,心中更对她敬重起来。岳青衫点点头,霍老板忙恭敬地将她请进屋里,奉上茶水,道:“少夫人如何会流落到这里?如今幽州兵荒马乱,请少夫人明日同我们一起走,老朽必定竭尽所能,护送夫人回京。”
云昭听了这话,心头一喜,有霍老板这一行人同行,少夫人总算可以平安回京了。可又一想,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到胤国的,她这一回去,不是就要从此分别了么?
云昭想到这里,只觉心口痛得厉害,双手微微发抖。岳青衫道:“多谢先生,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霍老板道:“老朽姓霍,单名一个靖字。”
“霍先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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