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鼎心道“果然如此”。鸾鸟一族肯定是与四水之神签订了某种契约,才会得到庇佑避世,同时他们也必须世代守护这雪兮庭秘境之中的瑰宝,想来这匣中之物便是契定的关键所在。黎兮瓷之前也说过,过去族人都是到赤墨洞中祭祀宝物,那么他们一定是不可以随便触碰或者将其取出赤墨洞的,虽然不知何由盛鼎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出这枚骸骨,但或许正是这一举动,无意中触碰了鸾鸟的契约,致其消散而解。

黎兮一族曾经也是兴旺繁盛的,他们还有族人可以离开秘境去迦南源上看看,但是因为华州日渐纷乱、迦南源隐忧不发,他们一族同时承受着华州和迦南源的天地气运苦不堪言、终是日益式微,到了黎兮瓷这一代,已经凋零到只有她一人苦守此洞了。

她现下的百感交集,不是旁人可以切身体会得了的。

“你也看看吧。”盛鼎递出手上风烛残年状的骸骨,这冉遗鱼骨在女床山遗石洞穴中和鸾鸟一族牵绊甚深,黎兮瓷肯定是想见见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

闻言,黎兮瓷满怀着虔诚抬头看去,下一刻本该是欣喜的眼中却出乎意料地出现了因恐慌而扭曲的瞳孔。

黎兮瓷往前跪了几步,根本顾不上任何规矩,两手奋力抓住那木匣子搂进怀里潸然泪下,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末日之景,整个人痛苦地连背脊都拱了起来,手指都快扣进木匣中了:“怎么会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怎么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怎么办???”

盛鼎错愕难当,很显然,木匣子里的冉遗鱼骨出了问题。

他勉强拉住黎兮瓷问道:“黎兮姑娘,到底怎么了?”

黎兮瓷痛苦难持,如信仰坍塌般绝望:“不该是这样的啊!!它怎么会成了这样?!”

盛鼎一时手足无措:“黎兮姑娘、黎兮姑娘?”

他转头想要向浅婴求助,这才想起来浅婴还在离魂,如何能帮到他?

眼看她这般陷入自言自语的癫狂状态,盛鼎暗道不好。她是喝了浅婴的血才化为人形的,现在情绪不稳很有可能又会化出兽性,他只能先下手,无奈道一句“冒犯了”,随后即可用力掰住黎兮瓷的肩膀,一手结了术法结界,把她牢牢定住。

果不其然,陷入混乱的黎兮瓷开始炸毛,她的瞳孔变得尖细狭长,颈部逐渐被青紫色的羽毛覆盖,手指也化成了利爪,嘴里再次发出了危险的尖哮声,躁动不止,用尽蛮力想要冲破禁锢。片刻后,在盛鼎的术法结界之中她终是挣扎无果,渐渐稍稍冷静了一些,却还是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咄咄逼人地看着盛鼎。

盛鼎不为所动,掰开她的利爪取出留下道道抓痕的木匣,托举到她眼前,异常严肃地盯着她问道:“黎兮一族世代守护的瑰宝,可是这个木匣?”

他的目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黎兮瓷直面着他,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沉默半响,她想起了怎么说话,肩头终于松垂下来,回道:“是。”

盛鼎继续问道:“匣中之物可是冉遗之鱼?”

黎兮瓷道:“是。”

盛鼎:“是冉遗鱼还是冉遗鱼骨,说清楚。”

黎兮瓷整个人颤了一下,眼中瞬间凝起了泪花:“……”

盛鼎心下了然,果然是这里出了问题:“应该是冉遗鱼,但是现在却成了鱼骨,对不对?”

听闻此语,黎兮瓷痛苦地大叫一声,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

盛鼎安慰道:“冉遗鱼本该是生活在水泽中的神兽,从它被放进木匣中起,就注定了是死物。变成鱼骨是早晚的事,这并非是你们一族守护不利,你不用太过自责。”

黎兮瓷一边听一边掉眼泪,然后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怎么办?怎么办!……这冉遗鱼骨为什么是断了的?!”

“……”盛鼎哑然。

“鱼骨断与不断,有何不同?”他耐着心再问道。

黎兮瓷欲言又止,看看盛鼎再看看浅婴,目光又飘向了赤墨洞深处。她原先不敢说,不仅是因为她作为凤族分支的鸾鸟身份低微,还因为有四水之神契约勘定,现在顾忌却没有那么多了。

盛鼎微微颔首鼓励道:“凰女并非迂腐于血脉之人,你不用担心你所说前情后因会冒犯她。”

鱼骨已断,黎兮瓷的内心是何其迷茫,抱着族中隐秘无人可诉、无助可求。从她守护这片雪兮庭秘境起,几乎从未见过外人踏足,眼前的浅婴和盛鼎的确是她唯一可以倾诉和依靠的了。

最终,她放弃了内心的犹豫和彷徨,缓缓坦白:“这个匣子里放着的,应该是完好的冉遗鱼骨。冉遗鱼骨,是占卜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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