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雷察觉对面船上有人注意自己这边,抬头看了一眼,他不曾见过万俟天舒,凌风顺着他眼光看去,一眼看见万俟天舒,脸上就显出怒容来。敖雷问:“阿风,那是谁?”

“万俟天舒。”

玩儿牌的几个都停了手朝对面看去。梅玉皱眉道:“蒙大统领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的是谁?”

“居然是当今皇帝?”凌风有些讶异。他曾在自己就任亲王的大典上近距离见过皇帝一面。除了敖雷,其余几人也都在春宴上见过五世,纷纷立起身。

大船靠过来,凌风率众兄弟一起下拜行礼。五世好心情地挥手命他们起来,问:“天凌,不给朕介绍一下这几位?”

凌风一一说了名字,五世先注视敖雷:“你就是敖雷?好!”又盯着慕轻霖:“你便是打败蒙哥的那个孩子?果然英雄出少年!”

慕轻霖道:“皇上谬赞,臣不过取巧而已,论本领不及蒙大统领。”

五世摇摇头,“赢便赢了。刚才是你在吹笛子?”

“是。”

“吹得好!朕许久不曾听过如此美妙的笛声了。还会什么乐器?”

慕轻霖略迟疑了一下:“臣只会吹几首笛曲,让皇上见笑了。”

万俟天舒笑道:“父皇,慕世子太过谦虚。我与他相交莫逆,世子多才多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一不精。他曾在天擎生日宴上唱过一曲酒狂,技惊四座。”

德阳拍手说:“是呢,我听七哥八哥说起过此事。”

“哦?”五世笑道,“今日春光明媚,恰闻世子吹笛,不如请世子唱一曲《如梦令.春景》如何?”

德阳先拍起手,万俟天舒道:“父皇,我为世子伴奏。”命人送琴来。

势成骑虎,慕轻霖看了一眼万俟天舒,厌恶、鄙视、愤怒,尽在不言中。万俟天舒回给他一个微笑。琴声响起,慕轻霖只好唱了起来:“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指冷玉笙寒,吹彻小梅春透。依旧,依旧,人与绿杨俱瘦。”

并未用心去唱,但他容颜绝艳,声音清亮,五世觉得用天籁之音形容也不为过,轻轻鼓掌。大船上众人都跟着他鼓起掌来。五世道:“慕卿多大了?”

“臣虚长十六年。”

正是五世最喜欢的年纪。他当机立断:“朕的宫中还缺一个黄门郎,朕喜欢你,今日就跟朕回去罢。”

此言一出,众皆惊愕。黄门郎是宫中专门伺候皇帝的低级侍卫首领,常年立于宫阙外负责传令等琐事,官六品。但五世脸上毫不掩饰的热切和语气暴露了他的意图,一时两艘船上都静悄悄的,慕轻霖更是遍体生寒。

梅玉大着胆子道:“皇上,慕世子尚在将庠就读二年级,此时入宫当值,恐于礼不合。”

“朕说合就合!这样吧,慕轻霖你回去跟开远侯和牟平侯说一声,今日戌时前,朕要在甘露宫前看见你。明白吗?”

“臣领旨。”慕轻霖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大船去得远了,他还白着脸呆立不动。

凌风怒道:“趁现在人少,我追上去宰了他!”

敖雷拉住他:“阿风不要冲动。那船上至少有十几名和蒙哥身手差不多的暗卫,就是我们兄弟四个齐上也动不了他。而且你想过后果吗?”

凌风愤怒地盯着大船背影,梅玉怒道:“一定是万俟天舒那厮的阴谋!皇帝好好的怎会微服到亢河上游船,偏生又看见了五弟!”

慕开霁道:“五弟,速回去和父亲商议一下。”

慕轻霖定定神,这一会儿功夫他心中想了千万个办法都行不通,已知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他下了决心,先对敖雷拜了一拜:“大哥,我求你一事。”

敖雷扶起他:“你说。”

“大哥,三哥回来以后,你一定要看好他,切勿让他冲动行事。”

敖雷有些急,“五弟,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你不要做傻事。”

慕轻霖惨笑一声:“大哥,你不了解皇帝,他登基二十六年,凡是他想做的事没有一件做不成的。三哥明日就回,我怕等不到他了,你答应我,千万替我看好三哥。”从脖子上取下白凤玉佩,“这是小时候他送我的,大哥,你替我转交给他。”

敖雷面色沉重地接过玉佩,饶是他惊才绝艳,此时也毫无办法。梅玉已经快哭出来了,“五弟,你轻功厉害,你跑吧。”

“傻哥哥,我跑了,你们怎么办?慕家上下三百口怎么办?”

慕惊雷突道:“五弟,我有一言,你能听吗?”

慕轻霖轻轻摇摇头,“二哥你要劝我答应?我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

慕惊雷大声道:“男子汉能屈能伸!何况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要你,有谁敢笑话?过了这一关,你还是我慕家好儿郎!”

“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慕轻霖说,面对敖雷、凌风和梅玉拜了一拜:“大哥、二哥、四哥,来世我还和你们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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