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庠的生活紧张而有序,自第一天刺杀事件后,慕轻霖和梅玉过得风平浪静,除了一件事:礼物太多。慕轻霖开学第一天风头太盛,加之他在万俟天擎生辰宴上又唱又弹,他又生的好,开学第一个月几乎天天收到礼物,不但有姑娘送的手帕、丝巾,还有男人送的书、画、发簪。梅玉笑得打跌:“五弟,你是男女通吃呀。”慕轻霖大大翻他一个白眼。谁知梅玉笑容还未凝固,自己也收到一箱子手帕。
起因是有天午时梅玉和郁仲轩、臧宝宝一起回宿舍,走过和女舍相隔的围墙时,老远就听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女舍那边一棵高大白杨树上,慕白露站在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上,挥手叫他:“梅玉哥哥!”
就算素知白露顽皮,梅玉也不禁目瞪口呆:“白露,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梅玉哥哥!我们的风筝落在树梢了,我本来想爬树去拿的,谁知现在风筝拿不到,我也下不去了。你快帮帮我!”
梅玉笑着摇头,看那树顶上果然挂着一个蝴蝶风筝。一顿足上了墙头,再一扭腰使力,在树干上点了两下就到树梢,伸手取下风筝拿在左手,下落时右手抱住白露,轻轻落地,将风筝交给她。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阵掌声。隔着墙看不见,树下原来站着十几个女孩儿,都使劲鼓掌。梅玉唬了一跳,忙放开白露。白露红着脸悄悄说:“梅玉哥哥,别跟四姐和五哥说行吗?万一娘知道我要挨骂了。”
梅玉说:“放心,下次不要爬这么高,被人笑话小事,摔到就不好了。”跳上墙头回去。
谁知就在女生那边出了名,好几个女孩送了手帕来。这回轮到慕轻霖笑话他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被万俟良叫去抄书,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听郁仲轩和臧宝宝说起,也能想像当时情状。
笑闹一阵,梅玉提议月休时去亢河泛舟,悄悄问慕轻霖能不能带飞霜一起,他已经两个多月没看见飞霜了。慕轻霖笑着答应。
八月三十太学放假一天,除慕云霄当值外,慕轻霖把家中兄弟姐妹全请到自己画舫上玩,敖雷、凌风、梅玉、郁仲轩和臧宝宝也来了,济济一堂。幸好画舫够大,大家饮酒作乐,谈天说地,倒也热闹。臧宝宝和敖雷相见恨晚,聊得很好。慕轻霖一个人端着一杯桂花酿坐在二楼六角亭上吹风。郁仲轩上来,他右臂还没好,吊着夹板。站了一会儿,问:“五弟,怎地不下去和大家一起热闹?”
“这里风大,清静。”
“怎不见宜王?”郁仲轩找了一句话说。
自生辰后,万俟天擎就忙起来。前次吏治改革时,他们发现户部亏空十分严重,吏治改革后,太子上书皇帝,请求整顿户部。皇帝遂命万俟天擎为议政大臣,总理户部。有大臣质疑万俟天擎年纪,五世说:“天擎已辅佐太子两年,办事十分稳妥。整顿户部,清查旧账,收缴积欠,正需新锐之人才能进行。”万俟天擎深知此事责任重大,带领新任户部尚书杨尚宗,先从整理遗留旧案开始。几千宗旧案需要一件件整理,这些天他就宿在户部,慕轻霖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听郁仲轩问起,慕轻霖更加想念万俟天擎,嘴里道:“宜王新总理户部,我也很久不见他。”
郁仲轩再找不出话,站了一会儿似乎下了决心,左手挺费力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是一只雕工精湛的小羊,递到慕轻霖面前。慕轻霖不接,注目看他。郁仲轩鼓了勇气:“霖弟,你属羊的,我前阵子看见这个玉佩,质地和雕工都还过得去,配你再合适不过。”
慕轻霖摇摇头:“这玉一看就价值不菲,我不能收。”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五弟你何必跟我见外?”郁仲轩有些急了,“莫非五弟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我气?”
慕轻霖摇摇头,郁仲轩见他始终淡淡的,着急说:“五弟,上次确实是我不对,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五弟,我早想跟你说了,一直不敢开口。你知道吗?自那次核验见到你,我就时时刻刻想着你,五弟,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慕轻霖无奈地说:“郁兄,实不相瞒,我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郁仲轩豁出去了,上前一步:“五弟,我知道我以前名声不太好,但自遇到你后,我就下决心要痛改前非。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做什么样。”放低声音,“五弟,你未经人事,不知男子之乐胜过女子许多,你若愿意,我全都可以教你。哪怕你在上面也行,我只想和你亲近。五弟。”
慕轻霖勉强忍耐,越听眉头越皱,郁仲轩还待再说,慕轻霖一声轻喝:“郁仲轩!”郁仲轩见他剑眉立起,一双凤眼瞪得老大,吓得赶紧闭嘴。慕轻霖怒道:“郁仲轩,亏你也是昂藏男儿,什么混话都往外说!我最后一遍告诉你,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若再啰嗦,就连朋友也做不得了!”见郁仲轩脸色灰败,呆在当场,恨恨地说:“你还不走,要等我丢你下去么?”
下层画舫里敖雷、凌风、臧宝宝和慕惊雷、慕开霁几人喝酒聊天,梅玉陪慕家几个小孩儿玩抓子儿,笑语喧哗。因此郁仲轩才敢到上面跟慕轻霖说那些话,他以为别人听不见。可敖雷、凌风、臧宝宝、梅玉四人武功高强,耳力较常人强得多,当他表白时,四人都听见了,不约而同露出奇怪表情。慕惊雷发现了问:“怎么了?”四人还来不及回答,就听郁仲轩说出那句“哪怕你在上面也行”,臧宝宝先忍不住一口茶全喷在慕惊雷袖子上,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梅玉惊得手里五颗子儿掉了三颗,白露拍手说:“梅玉哥哥,你输了!”敖雷和凌风相视摇头。
郁仲轩失魂落魄地从楼上下来,还有三个台阶时一步踩空,差点摔倒,敖雷伸手扶住他。他青着脸坐下,突然抢过臧宝宝手里酒杯把剩下半杯酒一口气喝干,臧宝宝嫌弃地看看酒杯,又看看他,一句“笨蛋!”忍了又忍才没说出来。郁仲轩扯着他衣襟问:“宝宝,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臧宝宝“啪”把他手打开:“说了不许叫我宝宝,笨蛋!”
梅玉坐过来拍拍郁仲轩,“郁兄,五弟最恨人家轻薄,适才没把你从楼上丢下来就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忘了宋无病?不过多看了他两眼就被他摔掉两颗门牙。你比他强多了。”
郁仲轩又倒了一杯酒咕嘟咕嘟喝光,突然反应过来:“你们、你们都听见了?”
慕惊雷好奇地问:“刚才我就想问,你们听见什么了?宋无病是谁?他敢轻薄五弟?不要命么?”
梅玉自知失言,“我去和白露他们玩儿,刚才那一局还没完呢。”一溜烟跑了。
敖雷和凌风佯做不知,臧宝宝帮郁仲轩倒了杯酒:“敢说还怕人家听见?那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我敬你是条汉子!”
九月三十月休一天,照例二十九日戌时考完策论就开始休假。梅玉邀慕轻霖、郁仲轩和臧宝宝等一起去他府上看宅子。敖雷果然好本领,两个月多一点时间,将永安侯府整饬一新,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流水飞瀑,一应俱全。慕礼过来做了梅府大管家,初任要职,慕礼抖擞精神,招了二十多个小子,十几个丫头,把府中上下打点得整整齐齐。慕轻霖上学,家里不需要许多下人,索性把抱剑和夏荷也给了梅玉。
按慕府规矩,夏荷是慕轻霖的大丫头,也就是通房丫头,到慕轻霖十四以后是可以给他做妾的。慕轻霖满十四岁时,南慧曾含蓄提起此事,他差点惊掉下巴。
蓦地想起自己十岁那年夏天,师父教了一套剑法,自觉学得不错。有一天中午趁晏于归午睡未醒,兴冲冲去找慕云霄。慕云霄那年十六,还未去将庠。六月天气极热,慕云霄院子里静悄悄的,慕轻霖走到院门口,发现除了两个小厮在门口外,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只有一架水车风扇兀自转着送着凉风。微感奇怪,蹑手蹑脚走到慕云霄卧室一看,赶紧捂住嘴退出来,一颗心还在普通普通跳。原来慕云霄赤了身子,抱着春香正行周公之礼。
慕轻霖不好意思问别人,待见了万俟天擎时跟他说起此事。万俟天擎那时十三岁,比他懂得多,笑着说:“云霄十六了,此事不为逾礼。你房里不也有大丫头么?等你再大一点,你要喜欢,也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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