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那天兄弟俩请了假,一早去大明王府给万俟天擎庆生。敖雷和凌风住在王府,自是早就到了。敖雷几个晚上不睡,做了一个木制机关人给万俟天擎做礼物。这个小人两尺高,启动机关就会走路、会做各种动作,还会跳舞。万俟天擎笑吟吟地收了。
敖雷从西寨要来协助他的匠人早到了亢都,二十个能工巧匠,秦晚带队,敖雪也来了,他们住在亢都西寨分号里。敖雪昂着头说:“大哥,父亲怕你一个人不行,特地叫我来帮你。”
敖雷笑着问:“你能帮我什么?”
“别看不起人!”敖雪说,“我可厉害了,什么都会!”
秦晚悄悄跟敖雷说,敖雪一听大哥在亢都,死活要来。敖晋无法,只得让秦晚带着她。敖雪聪明伶俐,敖雷一向疼她。五年前他死的时候,敖雪才九岁,一转眼长成大姑娘了。这五年都没有陪过她,敖雷也觉歉疚:“小孩子家喜欢热闹,来就来了。”
秦晚笑:“恐怕小雪不单是因为喜欢热闹。小雷,你信上说你和凌风他们四个结拜,小雪一听就吵着要来。别人不知,我和小寒可知道她是冲谁来的。只是小丫头怕羞不肯说罢了。”
敖雷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五弟?小雪莫不是看上五弟了?”
秦晚含笑点头:“慕世子那等人才,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小雪真是慧眼识英雄!小雷,你和慕世子是兄弟,可要替小雪筹谋筹谋。”
敖雷有些犯难,他敏锐洞察,总觉慕轻霖心里有人,那人是谁,他大概有所察觉。若真如他猜测,敖雪恐怕要伤心了。唉!自己和凌风已伤了敖寒,莫非敖雪也逃不过伤心?
午时不到太妃坐着轿子来了,万俟良亲自引着小轿一直抬到内室。屋子里坐了二三十个妙龄少女。太后颁了懿旨,四品以上官员家中有十四岁以上女儿尚未许配人家的,都可前来。万俟天擎贵为亲王,少年英武,既在皇帝面前得宠,又是太子左右手,想和他结亲的人数不胜数。莫愁坐在下首,陪太妃隔着一道珠帘细细观看那些少女。有四五个面貌娇美、娴静温雅的,两人都看中了,命人单独请到内室喝茶。又去叫万俟天擎。
万俟天擎正和万俟良在大厅陪客,座中都是王侯公子,太子、仓王、幽王、昊王派人送了礼物,朱王、炎王和阳王亲自到场道贺。从人来请,万俟良笑呵呵地请敖雷等四个义子代为款待客人,自己领了万俟天擎去内堂。
太妃指着端坐喝茶的几个姑娘说:“这几个姑娘家世模样都好,擎儿看看喜欢哪个,咱们这样人家,总要找个可心的才是。”
万俟天擎看也不看就说:“奶奶,我一个都不喜欢。”
太妃气得怔住,莫愁道:“擎儿,莫非你另有意中人?是哪家的姑娘,娘这就上门提亲。”
“没有。儿子现在不想成家。”
太妃怒道:“胡说!你父王就你一个儿子,你不成家,咱家靠谁传宗接代?”
万俟天擎抿嘴不语。万俟良说:“娘,你别急,擎儿还小,等他再大两年也不迟。咱们慢慢再挑好姑娘。”
太妃伤心地说:“良儿,若是凌儿他们还在,我也不逼擎儿。都是娘对不起你。”开始垂泪。万俟良狠狠瞪一眼万俟天擎,哄着太妃说了许多好话。万俟天擎叹口气,跪下来说:“奶奶息怒,孩儿如今实在无心考虑儿女私情。”
太妃擦擦眼泪,“你愿为国家出力,我不拦你。只是这和娶妻生子又不矛盾。”
“那这几个我都不喜欢嘛!”万俟天擎无奈使出杀手锏,抱着太妃撒起了娇,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太妃果然吃这一套,摸摸他脑袋说:“那咱们就再挑,总能挑到你喜欢的。”命万俟良和莫愁好生留意京城各家的好姑娘。
万俟天擎舒了一口气,万俟良摆摆手命他去大厅陪客。走到厅外听里面笑声沸反盈天,原来敖雷送给他的那个木头小人正在跳舞,扭腰抬腿甩臂,宾客无不拍手称奇。
朱王万俟天新见万俟天擎回席,拉他说:“天擎,你在哪里结交了几个这么有趣的朋友?这位敖公子的机关人真是新奇有趣。”
炎王万俟天青笑着说:“七哥,这些不过小技而已,我倒是听说,慕相家世子也和天擎结拜,他还打败了蒙哥。”
“哦?”万俟天新大为诧异,转头问慕轻霖:“慕世子,此言当真?”
慕轻霖手里端着一杯酒,不知喝了几杯,已有些醉眼迷离,强撑着才没睡着。他自万俟天擎回来就盯着他看,听万俟天新问起,答道:“七殿下,我不过是侥幸,算不得什么本事。”
蒙哥乃大内第一高手,万俟天新见慕轻霖纤瘦温雅,怎么也不信他能击败蒙哥。“世子,还能露一手瞧瞧!”
万俟天擎知慕轻霖不爱抛头露面,刚要阻拦,慕轻霖笑道:“今日宜王大喜,舞刀弄枪的怕煞了风景,不如我弹奏一曲,以琴代剑如何?”
万俟天新还想看慕轻霖舞剑,万俟天青已经拍手说:“久闻慕世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今日得闻雅乐,幸甚!”一面低头扯了一下万俟天新,朝万俟天擎努努嘴。万俟天新见万俟天擎一脸担忧地看着慕轻霖,知趣地闭上嘴。
众宾客鼓掌称善,慕轻霖命人取来瑶琴,取水净过手,从座位上走出,脚步有些不稳。凌风担忧地说:“五弟怎么又喝醉了?”
梅玉道:“你也知道他的酒量,十杯下去必醉。叫他少喝又不听。”
敖雷摇摇头,慕轻霖喝酒的样子他见了,哪里是贪杯?分明是借酒浇愁。“待弹完了琴就扶他下去休息罢。”
慕轻霖端坐琴旁,万俟良带万俟天擎出去时,他便知他们相看姑娘去了,心中郁闷,不觉多喝了几杯酒。这时酒意上涌,眼里只看得见万俟天擎了,朝他一笑:“天哥,今日饮的好酒,我抚一曲酒狂罢。”他面容极俊美,此刻肌肤泛红,双眼带情,嘴角微挑,十指翻飞,叮叮咚咚弹奏起来。沉郁处全是极弱的长音,兴起时又流动如注,活脱脱一副醉中步伐踉跄、放浪形骸的模样。弹到兴起,大笑道:“天哥,我唱一曲给你听如何?”不管万俟天擎回答,开口就唱:
“新丰美酒斗十钱,江湖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杨柳边。
醺醺谩醉搜诗篇,如流染翰翻银笺。
古今狂客名千古,何人醉酒京都眠,京都眠。”
越唱声音越低,唱完最后一个字,头一低就趴在琴上睡了。满座宾客皆惊,这般狂态,生平未见。万俟天擎从他开口唱时就忍不住捏紧了酒杯,这时再也忍不得,一步跃出座位抱起慕轻霖道:“诸位,五弟醉了,我送他歇息,失陪。”
梅玉目瞪口呆听完慕轻霖唱歌,笑得打跌:“大哥、二哥,你们猜五弟明天酒醒了会怎样?我看他有脸出门!”
敖雷叹息一声:“你懂什么?五弟至情至性,不过情之所至,外放于形罢了。”
万俟天擎抱着慕轻霖径直到自己卧室,命人点了熏香,取了热水,亲自帮他净面,脱了靴子放在榻上。看他粉面桃腮,心里爱煞,低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外面有人敲门,梅玉站在门口问:“三哥,五弟没事吧?大哥二哥让我来看看。”
万俟天擎站起身:“没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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