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魏昱抬眼看着显示屏，光标在一个综艺节目上停顿了一秒后，弹出来一个视频。

费曼放下遥控器，低头瞅了一眼黑汤面，在吃与不吃之间挣扎了几秒。

说实话，这面的卖相不怎么样。黑色的汤汁里藏着一坨染黑的面条，隐约可辨的蛋花和青菜都和这个汤汁极为不搭，而且闻起来也没有老坛酸菜的味道。

能把方便面做得一点也没有方便面的味道容易，但能把方便面做得一点也没有方便面的样子就绝了。

他偏头去看魏昱，见这人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大快朵颐地吸面，看上去吃得还挺香。

仿佛感受到了这抹视线，魏昱侧过脸来看着他，“放心吧，毒不死你。”

费曼感觉有点尴尬，移开目光去看电视，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塞进嘴里粗略地嚼了嚼，味道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但也确实没有老坛酸菜的味道，而是带着淡淡的海腥味，“你放什么了？这汤怎么这么黑？”

“苍蝇药。”魏昱喝了一口面汤。

费曼冷不丁地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咳嗽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

他瞅着魏昱，说话声音都跟着有点跑音，“你这人……吃饭呢好吗？”

“这么讲究？”魏昱指了指电视机，“这么讲究你对着贝爷吃饭？看他吃虫子你能吃得下？”

“我……”费曼被怼得哑口无言，把遥控器往魏昱腿上一扔，“我不知道看什么，你选。”

魏昱拿起遥控器，选了个搞笑类综艺，漫不经心地问：“上次听你说，你不是这的人？”

“我只是没在这里住过。”费曼扫了眼魏昱的拖鞋，和自己脚上的运动鞋，又瞅了瞅地毯，发现地毯上没有鞋印子才松了口气，“我是不是应该换拖鞋？”

“不用了，踩都踩过了。”魏昱说。

“……不好意思啊。”费曼觉得更加尴尬，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我以前没去过别人家，今天这情况……我还真把脱鞋这事儿给忘了。”

魏昱吸面的动作一顿，偏头去看费曼，沉默了几秒，低声问：“第一次？”

“嗯，我也没什么朋友，当然没去过别人家。”费曼低头吸着面，说的坦坦荡荡，连语气都很平常，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哦。”魏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专心吃面。

两个人对着搞笑综艺看了一会儿，也没谁真正地笑出来。

气氛不尴不尬地僵持了一会儿，魏昱捡起了刚刚聊到一半的话题，“这是你出生地？”

“嗯。”费曼应了一声。

“没回来过？”魏昱接着问。

“嗯。”费曼又应了一声。

“那你去哪儿了？听你说话，也听不出来你不是本地人。”魏昱吃光了面，又喝了一口汤。

“可能是因为我再怎么折腾也没离开过东北吧，我原来住在沈城。”费曼也吃得差不多了，扯过一张卫生纸擦了擦嘴。

“怪不得，都是东北这嘎达的。”魏昱说。

“嗯，一开口就是浓浓的苞米茬子味。”费曼笑了笑，视线落在卫生纸上时，愣了一下，“我操，这纸怎么变黑了？”

“黑了也没擦干净你的嘴巴。”魏昱说。

费曼抬眼看着魏昱，发现他的唇瓣也有点黑，像染了墨汁似得，“你到底往面里加了什么？”

“墨鱼汁。”魏昱站起身来，指着一扇关上的门，“擦不掉，得洗。”

费曼抬腿冲了进去，挤了点洗手液洗了洗嘴唇和下巴，洗干净后才走回去，一屁股坐在蒲团上。

等他回来，魏昱也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坐回到蒲团上，费曼偏过头来看了看他的嘴巴。两个人四目相对时，魏昱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一本正经地问：“你连路都不认识，应该没来多久吧？”

“嗯。”费曼说，“不到一星期。”

“不到一星期就得罪了这么多小混混？”魏昱又开始打量着费曼。

昨晚见这人一身杀马特造型，他是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混社会的人平日里遭遇个围打堵劫很正常，他没兴趣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也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但眼前这少年怎么看都和昨晚那个杀马特搭不上边儿，甚至身上的气质也不像那种整日游手好闲到处堵人收保护费的，反倒像被人堵的那一个。

“你是不是觉得挺奇怪？”费曼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颇为自嘲，“世界上怎么还有我这种人？”

“那倒没有……”魏昱解释着。

“其实也没什么。”费曼起身坐在沙发上，和他拉开了距离，状似随意地说，“我爸在这行...不是什么小人物，树大招风，我一出生就被送走了。但也没什么卵用，没少玩真人版大逃杀。”

魏昱扭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费曼。

这剧情，确实很像小说里才会出现的。

还是哪种不怎么火的网络小白文，反正就是听起来可信度不怎么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