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曲,身后漫天荧光幽亮,再看外面天壤之别的夜阑寂静,也遍寻不到那红衣之人。

苏起命边走边想,这人相貌非凡,绝非等闲,也不由得他不暗自推测起来,如此绝色,他恰好刚听说了一个,会不会就是那以貌打动花魁的裴东君?

但按照李泌信里的说辞,裴东君应该在书院才对,怎会出现在长安城鬼市里?又想起那义眼,这下倒不敢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自己了。

苏起命很快便回过了神,因为他内心被更重要的疑问占据了。那就是自己之前到底在追查什么,这个事如此急迫而又重要异常,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失忆了。

看来先找出自己之前的目的,十分要紧。

出了鬼市,回到之前的和平坊中,虽然此刻尚未过了宵禁,但央将手里有李长岁开的通行令,三人便顺利出了坊门。

苏起命只囫囵与陆婉儿说了一切顺利,不用担心,并私下嘱咐他道:“你回去府上再留意着,有新的消息再到天外寺告诉我。”

说完与他分头回去,想必陆婉儿的身手翻过坊墙回家应该不成问题。央将一路见苏起命神情古怪,一直有疑,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哪有什么闲工夫跟你交代,你看看这世道都变成啥样了,这天外之物再这么泛滥下去,恐怕大唐都要天翻地覆了。回去你最好也跟你师父报告一下这个情况,这趟就当体察民情了,也算公事一桩。”

被苏起命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央将被他绕了两绕,当下就开始忧心忡忡,说道:“天外之物向来由天外寺管制,回头让天外寺来收缴了便是。”

“你说得也太简单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眼线,我看还没等你官府的人到,人家就把天外之物收拾干净了,你要抓,也就只能判一个违反宵禁之罪,治标不治本。”

“那还能怎么办?”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看市面上流通的暂时还都是普通的货色,得先把源头找出来。”

“那个所谓的商家?”

苏起命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两人趁着夜色就回到了天外寺。

没想李长岁早已从宫中回来,大概是从仆从口中得知了他们外出的事,正在大殿中坐着,不知是在等他们,还是在独自办公,还未歇息。

没见过他这般正襟危坐的模样,仿佛表情有些严肃,苏起命忍不住在屏风后面偷偷看了看。这时央将进去回话,恭恭敬敬弯腰行着礼,却没被李长岁叫直起身来,甚至说了几句脸色都变了,虽然不像是被苛责的样子,但估计也没说什么好话。

苏起命这才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过去,解围道:“长岁兄,这事不怪小跟班,是我……”

李长岁搁下笔,抬起头说道:“央将,你先下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是,师父。”央将瞄了一眼苏起命,应声后便退下了。

苏起命靠过去坐到案几前,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长岁兄,你们要去哪里?”

“查到了鬼面人的踪迹,那批骨瓷模型到了洛阳,我和央将过去一趟,把骨瓷模型截回来。”李长岁说道。

“没想到长岁兄效率如此之快,这么快就查到骨瓷模型的下落了,那我们得详细谋划一下。之前陆婉儿说,鬼面人要将骨瓷模型送到他们主子手里,那既然出现在了洛阳,难道说那要抓我的幕后黑手身在洛阳?”

苏起命发现自己说了半天,李长岁笑而不语,只盯着他看,他这才不得不停下嘴,把心里的怀疑问出来:“长岁兄为何这样看着我,该不会你不打算带我一同前去吧?”

“你还有伤在身,自然不能冒险,再者此行凶险,起命兄还是留在天外寺养伤,等我和央将回来就好。”李长岁虽然面带笑容,但语气不由分说。

仔细想想,李长岁对他还是挺关照的,就是有的时候有点过度关心,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苏起命没办法,只能幽幽叹气。

然后发现他们聊了半天李长岁都没问起他去鬼市的事,但他越不问,苏起命心里越别扭,好像真成了他擅离似的,顿了顿,便率先开口把今天去鬼市逛了逛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还是顾虑着,没有把李泌的事告诉他。

在他弄清楚情况以前,确实还是先瞒着较为保险。至于自己之前到底在试图解决什么危机,也不好问李长岁,李泌说过,仅他们二人相信,所以说出来,李长岁也未必知道,知道也未必信。

自然那个红衣之人的事他也没有提及,原因是苏起命不确定这人有没有可能是裴东君,不知如何说起,总不能说自己刚刚在鬼市见到一个容貌惊人的男子,这也太奇怪了。

这时李长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起命兄刚才说到的‘商家’倒是有点眉目。”

“怎么说,你知道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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