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苏低下头看见脸烧得通红的王若云,渐渐冷静下来。
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把王若云给捅出去,将功赎罪,如今王若云女扮男装的身份足以让她把这刺杀的事给背下来,而他就能趁机脱身。
但很快他又否定自己。
这样不行。皇上让他们两个在自己身边伺候,就是对他们谁也不信,希望他们明争暗斗相互掣肘。若王若云死了,等皇上再扶持一个太监上来,到时候那个人是什么性格是能结交还是当真会对他想下杀手,这都说不清。
而王若云,他自然是很了解的。她同他都知道皇上对于他们的态度,二人虽然在明面上斗的厉害,都伤根动底的事儿都不会做。
留下他!
一个声音再心里呐喊!
杀了她!
是她让你以后连个普通男人都伪装不了。
禁军头子见赵有苏背对牢柱站着,而王若云还躺在地上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办?赵有苏!你快做决定!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啊!”
赵有苏亢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王若云。禁军头子已经开始拿起腰间的钥匙,牢笼门锁也被他拿了起来。
“没什么,大人他生病了,能给壶酒么?”
禁军头子抬起眼看他,嘴里骂骂咧咧:“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大公公么?给老子摆什么架子!”
赵有苏能混到这个位置,忍功自然是了得的,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不坏的玉递给他道:“麻烦您能弄点酒给我。”
碧绿通透的玉搁在粗糙肮脏的大掌中,禁军头子的眼有点儿红,凶恶的眼睛盯着赵有苏。
都说太监上的东西多,他要是能多弄几块,下半辈子不就有了着落吗?
赵有苏早就把他的心思摸明白了,嘴皮子轻轻扯了扯淡淡说:“大人您得想好了,你今儿要是把得罪我的事都做完了,若我出不去倒算了,若出去——”
“您知道宫里那些小心眼的公公是怎么报仇的么?”
禁军头子犹豫再三,仍忘不掉从前有个弟兄因为得罪太监而被做成人彘的惨像,从腰间掏出半壶浊酒丢给了它。
“给!莫在这儿唧唧歪歪的!”
赵有苏接了过来,笑不达眼底:“多谢大人。”
牢外安静了下来。这个地牢是宫里的贵人用来关押那些犯了错的奴才的。如今偌大空寂的地牢只有他们两人。
北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冷的王若云直发抖。
赵有苏提着那罐酒,蹲在她身边,虎口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这样仔细瞧瞧还是不像个女人。”
他淡淡道,又蹲下来将那布缕掀开。
给她降温的方法那么多,可他偏偏怀心思用帕子润了酒掀开她的衣物依次擦拭了她的颈部、胸口、腋下还有手心。最后才满意的将自己的厚衣裳把她给裹上。
直到脱了她的鞋袜,准备用酒精渍她的脚心时,赵有苏才愣了下。
船一样大的鞋子里是一双比他的手大一点儿的脚,因为浸了水而显得格外冰凉,然后在皎洁的月光下却莹白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她的脚心能严实的和赵有苏的手心贴紧,略小的脚趾粉嘟嘟的,很是惹人怜爱。
周有苏的指腹来回轻轻摩挲她的脚背,自言自语道:“这里倒是像个女人了。”
*
夜把一切旖旎都笼罩在寂静里。
星辰北转,天色变淡,寒鸦衔来初晨,王若云从沉溺的梦里清醒过来。
昨夜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有一只眼睛发绿的饿狼死死地瞪着他。王若云只觉得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跑到屋中的时候,那恶狼便在门口等着她,等她上了床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便发现那恶狼就在她身后拥着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王若云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硬而凉的地板上,赵有苏那厮倒是舒舒服服的睡在稻草上。见她醒了眼皮也不抬,问:“你昨儿是去哪了?身上都是水。”
王若云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关节疼的厉害,捏了捏又扭了扭:“被刺客追了掉水里去了。”
说完又不可思议道:“我昨儿什么时候睡着的?你就让我硬在地上?”
赵有苏翻身,坐起来靠在墙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道:“不然呢,还抱着你睡了一晚?”
王若云:狗子,你别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今日的赵有显得格外疲倦,眼里全是红血丝,见王若云烧退了心里松了口气才道:“王公公,咋们把昨儿皇上遇刺的事儿捋一遍吧,免得到时候皇上提问咋们,咋们证词对不上一个不好便都掉了脑袋。”
——“毕竟,目前咱们得把成见先放在一边,想想该怎么活下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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