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上些好茶,弄些个拿手菜和饭,紧着些上吧。”一脸和晰,确实,出了宫,轻快自由的多。

“哎哟,这位少爷是从第一次来我们临海吧。”小哥一脸为难,“咱这里有个规矩,吃饭便要驻点,喝茶是单独的,哪怕您不住,钱是不少的。”

“什么?这不是抢吗?”晋离有些恼火,倒不是这奇葩的规定,而是刚出郡,就碰上事儿,着实让人不爽。

皱眉,拉着晋离,带着笑,安抚缩到一遍的小二,“小哥,这是何意呢?我们赶路着实累了饿了,吃些东西就上路,紧着些,还能赶上进城门,怎得强买强卖呀。”

“小少爷,我们也是没法子呀。”小二似乎得到了安抚,不过探头探脑的张望,生怕外面有人,晋离似也感觉到此人的担心,甩了个眼神,门外的侍卫将茶寮悄然微商,更有人到四周查看,生怕隔墙有耳。“一看这几位都是没来过咱临海的人啊,咱这有句大俗话,那便是‘喝茶歇脚银子闪,吃饭睡觉钱袋穿;打水洗衣各家窜,吃盐煮菜家难安’。”

“这话怎么说呢?”

“哎,咱临海,别的没啥,就是税多,喝茶有喝茶的税,睡觉吃饭有吃饭的税,且这税费高的下人,早些年因着这些税费临海郡里走的都没剩多少人了,后来官家一看不行,便下了个便民令,意思是一些个项目叠加,税能少些。”小二也是满脸的无奈,“不瞒您说,咱本来就是小本买卖,不叠加,咱喝西北风啊,这不,前些日子官家来收税,我家掌柜,我舅舅少交了几个铜板,还被打了一顿呢,可,哎……你说说,临海郡本来来往的客人不多,咱真的是难过啊。”似乎难得有人肯听自己叨叨,小二也说得过瘾,滔滔不绝,感情丰富的叙述,也是没察觉轩辕昊脸色慢慢的难看,身边的晋离也是一脸愤愤。

“可临海郡年年政绩卓越啊,好几次皇帝还颁了嘉奖。”

“哎哟,这位小少爷啊,您是没趟过这临海郡的大染缸,啥叫官官相护?更何况宗室和郡里的官员,还有各家各族的族长,那么些个人站在一起,咱这些小老百姓算个啥,死再多人,估计那小皇帝看见的还是歌舞升平吧。”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大户人家出身,不过说也说得痛快。

“难道就没人管管吗?或者你们离开这儿。”

“哎哟,天下乌鸦一般黑,您以为外面多干净呢。”不屑,“之前走出去过一些个人,后来还不是乖乖的回来,这临海郡虽也是吃人的地儿,交不了税最多打一顿,或是关一阵儿,再不济便是拉去奴役或者卖了,可,总比外边那些个吸人血的魔窟好些,别的不说,咱隔壁的临湖郡,种地的交不了足够的粮,那是要割鼻子割耳朵的,有的甚至……”透着惊恐,“甚至割下边呢!”

“还有没有王法!”被惊的跳起,轩辕昊一脸不敢置信。

“王法?这族长,宗室,大官才是枉法,前些日子说皇帝要去宗室,唉……”摇头,透着极大的无奈,而这一份来自底层的无奈,深深地刺痛了轩辕昊。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愣愣的,很缓慢的速度坐下,确实,如此长久的坚持,却发现,毫无价值可言?

去宗室何意?没日没夜的勤奋何意?就连无数次的惊心动魄又是何意?

一场笑谈?

“你说的族长是什么?”哑着喉咙。

“小哥,你是外边来的?”狐疑,小二看了看周围的人,穿的衣服都是大琴的衣服,但怎么跟外边的人一样,一无所知呢。

“小哥,我家少爷刚从北边的北周回来,想着来临海看看有什么机会,也好给着家里的老爷涨涨脸不是。”晋离随机应变,满脸堆笑,似乎习惯了如此油滑。

“难怪了。”小二见的人多,可也没几个正儿八经的富商,倒也好骗,“难怪了,不过这位少爷咱大琴的话说的也是顺溜呢。”

“是呀,大琴地大物博,咱北周只要是有钱的主儿,家里都有几个大琴师傅带着。”晋离也不想说太多,“小哥,你还没说族长的事儿呢。”

“难怪难怪。”小儿笑着点头,对于外边的,也就没什么估计,扯开膀子侃大山了,“族长就是家族的族长呗,咱那些个流散的当然没什么族长的必要,可你看看,每个郡都有几个家世厉害的族群,不过那可不是宗室哦,宗室可是咱皇室定的皇亲国戚,那些个族群可是纯正的老百姓。”小二一脸精神,估么着估计难得有人跟他闲扯,一遍拿着好吃的好喝的上菜,一遍嘴里不停,“族群的头当然就是族长啦,这些个人有地有钱,有时候为了咱这些族人还要和宗室官员谈判,族里一些个小错小失基本都不太报官,族长都会处理了。”

“所以族长对于郡里的百姓来说,是隐形的约束控制者?”轩辕昊没有真正的与百姓混住过,当年跟着李老瓜儿和师兄偏居一隅,最多给一些村民看病,倒也没怎么接触过如此隐匿的族长存在。

“是,当年小的在外边,倒也碰到一些,不过当时匆忙,也没想太多,而且小的也算半个宗室的人,和这些个百姓确实接触的也不深。”一个阶层一个阶层的切断,官员几乎都是宗室举荐而上,从底层百姓上到达官贵人的少之又少,就连目前轩辕昊身边的侍卫,又有几个是纯正的老百姓出身?哪怕是情报信息收集,又有谁会关注最底层的人?

“小哥,那族长谁选的呀?”

“天定的啊。”小二忙活着倒酒,“反正我们族里的族长都沿袭了十几代了,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那是咱大琴开国的时候就有了,总之代代相传,给咱这些老百姓做了可多主了,族长对族人好,咱族人,自然也年年供奉,月月伺候。”

“那如今怎么……”

“哎,谁知道呀,不过话说回来,这百来年,天灾人祸,别说供奉了,自个儿吃穿都是个问题,族长那个估么着也难吧,哎,只怪世道不好哟。”有时候来百姓有种莫名的让自己坚强的力量,百般刁难,最后,也只能默默忍耐。

“……”

一时间,沉默,轩辕昊摆弄着眼前的茶杯,一圈又一圈的画着,一圈圈的涟漪,不算好茶,不算清澈,但却带着清香袅袅。

曾经很多次问过颜未淇,所谓颜在民,何为民?非官非宗,原来如此。

直入底层的势力,凝合百姓的存在,只是曾经说过的为民为国,如今,还剩多少信仰?

回头,看着茶寮外的管道还有苍凉的天,大琴,皇权示弱,宗室横行,官员不正,就连最后的颜氏,也如此悲哀,这国家,还要留吗?

如此至根的腐烂,如何剔骨求存?

颜未淇,你要的国泰民安,又谈何容易!

如此的破败,你是否早已知晓,所以你才让我这个傻子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最终,可能,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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