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大泽

“我在不遗余力地保护你，你却在满心满意地算计我？”

“就仅仅因为我是妖，就活该被剜心，被剔骨，难道我就不会痛吗？！”

北琰回忆到最后，脑海中只剩下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船体的剧烈晃动让北琰回了神，大泽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大旋涡，北琰想要施法稳住船体，却发现提不起灵力，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清笙的手腕，清笙也连忙拉紧飞彤，三人就这般随船卷入了水底。

清笙是被飞彤晃醒的，“姐姐，姐姐，我们发达了!这里遍地都是珍珠！！”

“这是……鲛人泪？”清笙从飞彤手中接过一粒珍珠，摩挲着。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想不到东荒大泽也有鲛人栖止。”北琰道。

“还有这种鱼啊，岂不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飞彤惊异道。

清笙却在心底默默惋惜道，人们总认为泪凝珍珠的异能是上天对鲛人的眷顾，是对鲛人至真至纯爱的肯定，可是却没有人体会到其中的悲凉。

泪水只有在痛彻心扉后打磨成珍珠，才能被人多看一眼，这样的爱又何其得卑微。

东荒大泽浪潮汹涌，此处却别有洞天。清笙回过神抬眼看到了一块贝壳拼凑的匾额——“珍珠阁”，歌声便是从此处传出。

三人循声而往，初极暗，复行数十步，晃若白昼。以鲛脂为油，灯经久不灭。

“我等你很久了。”灯火阑珊处，一个倩影倚坐在雪池旁，她鱼尾的鳞片闪烁着波光。

“等我？”清笙疑惑地问道。

那倩影回过身来，肌肤似冰雪，眉宇寒如霜，眼中噙泪，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美人。

“我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那嗓音轻柔却极具魅惑。

“我之前真的来过？那我可曾遗落什么？”清笙问道。

“可否麻烦前辈归还魂魄，北琰愿以自身元灵相易。”北琰作了个揖。

“你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啊。”飞彤嗤之以鼻。

“一千年了，也该归还给你了。”那雪影唤出一盏琉璃瓶，轻启瓶盖，一团黑气便从瓶中溢出环绕住了清笙。

“这……这不是魂魄，这是魔气。”北琰惊异。

北琰眼睁睁地看着，黑气分成丝丝缕缕被吸进了清笙体内，并无任何排异反应，说明这魔气本就是从她身上剥离的，她竟然是魔！

“姐姐，你怎么样？”飞彤担忧地问道。

“我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又感觉好像充满了力气。”清笙不可思议地看看了自己的双手。

“不知清儿的魂魄可在此处？”北琰心下有些焦急。

千年前，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交易？她存放在此处的竟然是魔气，那魂魄呢？没有魂魄，她还是撑不了很久。

“还有我姐姐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啊？”飞彤同样焦急，得让姐姐早点记起这个伪君子的真实嘴脸。

“我完成了千年前的交易，其它的我爱莫能助。”那雪影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诶，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姐姐当初用什么和你换的，我们也来换。”飞彤掐起腰来，气势汹汹地说。

“我想知道我姐姐的魂魄在哪，我想让我姐姐恢复记忆，还有……我想让云溪回来。”

飞彤一口气说了三个愿望，鲛人却完全没听进去，那雪影一直盯着飞彤手腕露出的那串琉璃珠。

“竟然在你这里。”那鲛人喃喃一句。

“镇水珠!”北琰也循着鲛人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串琉璃珠时也不由得发出惊叹。

“什么珠？这不过就是云溪送我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飞彤撸了撸手腕的珠子，“你到底能不能实现我的愿望？”

“知道为什么前几次没让你进来吗？你可知你所寻之人是何来头？”

“姓云的族群里的男人大多薄情，你还是赶快悬崖勒马，切莫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一向娴静的鲛人竟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你不让我进来也便罢了，怎来薄情一说？！”飞彤听此有些气愤。

“何处可寻得魂魄，还请前辈指点。”北琰恭敬地又问了一遍。

“还请前辈指点。”清笙也比着北琰的样子作了个揖。

“罢了罢了，去魔界吧。”

两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道谢告别，清笙拉着气鼓鼓的飞彤和北琰一起离开了珍珠阁。

“缘起缘灭，飞花幻月，终是一场空。”鲛人看着三人的背影，喟叹了一句，而后一枚珍珠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