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笙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仿佛之前幽禁在谭底夜夜惊惶的日子是一场噩梦,如今又回归了岁月静好的本来模样。

但是她知道时间不多了,是的,时间不多了。她失落的魂魄还杳无音讯,而他很快就会通过灵力的牵系找到这里来。

循着小喽啰的指引,清笙出了彤霞洞,沿着山路向山脚的半月湖走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云翳被霞光层层渲染,像极了纹理蜿蜒曲折的红色玛瑙。

春去秋归,草木枯荣,万物都在岁月里消磨掉了身份,只有这晨光还是如旧般温煦,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却终是无法相认。

飞彤正撸起袖子挽起罗裙,赤脚淌在小溪里捉鱼,看到清笙走来,欢快地举着她的鱼叉打招呼。

“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给你炸小黄花鱼呢。”飞彤缓缓走到小溪边,举起满满的鱼篓骄傲地说。

“我有件事想问你。”清笙瞥了瞥随行的小喽啰们,语气有些不自然。

“狗蛋,草根,你们先撤吧。”飞彤把竹篓塞进随行的小喽啰怀中,还恐吓了一句,“回去我要是吃不到炸小黄花鱼,脸给你们划花。”

“好的,老大!”

狗蛋,草根,这起名风格还真是有点似曾相识的接地气呢?!

“如果我真的是你姐姐,我是不是丢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比如灵力,魂魄之类的。”时间不多了,清笙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

“让我想想……”飞彤坐在了溪边的潮湿的岩石上,将双脚荡来荡去地在溪水中洗濯着。

流水潺潺,斗折蛇行,叮泠作响,似是空气中都氤氲着清凉,清笙却本能地想要远离。

“嗯……好像是有的。”飞彤单手托腮沉思了片刻,回头却注意到了清笙身体的微微战栗,“姐姐,你怎么怕水了呀?”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不是姐姐之前戏水时常吟的吗?失忆还会改变一个人喜好吗?

尽管心存疑惑,飞彤还是带着清笙离开了溪边。清笙还未平复好惊恐的情绪,便有一人堵住了二人的去路,不是北琰,还能是哪个?

他就站在那里,一袭白衣出尘,面色毫无波澜,眼底却是浸满了温柔。

“是你!”飞彤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将清笙护在身后,“你又想干什么?我警告你,离我姐姐远一点。”

“清儿,过来。”他的嗓音像是有魅惑的魔力。

“别以为你成了神仙,我就会怕你,”飞彤嘴上毫无畏惧,身体却颤巍巍地退了几步,“劈了你的祠堂我一点都不解气,你再过来我就动手了啊。”飞彤唤出她的灵器——流华笛横着面前。

玉色瑷姿可净肌骨,笛声疏沦能涤心原,果真是上好的一品灵器,可飞彤这点修为估计还是会被两下撂倒,还是和平解决吧。

“都是误会,误会,”清笙把飞彤的玉笛拍了下来,“这位妹妹说,她知道我丢的魂魄在哪儿,大家都是帮我找东西,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清笙赔笑一声。

“魂魄在哪儿?”“你丢了魂魄?!”两人异口同声。

“你不是知道我丢的东西在哪儿吗?”清笙问道。

“我只知道你丢的东西在哪,但是具体丢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飞彤声若蚊蝇,低头捋了捋玉笛的绛色流苏。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不管,你得替姐姐找回来。”飞彤理直气壮,音量也提升了些。

“到底怎么回事?”北琰蹙起了眉,语气也有些急促。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姐姐东荒大泽的秘密的,谁知道要用魂魄去交换啊!”飞彤话语中充满了自责。

“此山之所以称作延泽山,是因为它背靠东荒大泽,云溪说,东荒大泽里有一个可以帮人实现愿望的鲛人,但是需要用最珍贵的东西去交换。姐姐去过一次,我问过,她都未曾跟我透露用什么东西换的。”

“她之前去过东荒大泽?她许了什么愿望?”北琰丰神俊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还不是……”

“所以我和那个鲛人做了笔交易,把我的灵魂给了她?”清笙堵住了飞彤未说完的话。

“很有可能是这样。”飞彤也不愿再提及当年的原因。

“那我们现在去东荒大泽。”北琰只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寻回魂魄,至于缘由过后再问也不迟。

“等替姐姐寻回魂魄,我再找你算账!”飞彤冷眼地冲着北琰‘哼’了一声。

东荒大泽距延泽山不过十里,三人使了瞬行术须臾片刻便到了大泽岸边,东荒大泽云雾缭绕,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乘船在大泽上漂浮了好多天,想要打听云溪的下落,但一直没能进去。”飞彤有些哀怨地说道。

“听,有歌声。”北琰比出一个噤声的姿势。

“是有歌声。”清笙也听到了。

“我之前怎么没听到过。”飞彤疑惑。

那歌声从大泽的深处传来,犹如细丝,时隐时现。三人乘船循着歌声向大泽深处漫溯,愈往前,那歌声愈发清晰,似湘妃血泪染青竹,又如离人徘徊明月楼,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这歌声属引凄异,哀啭久绝,不由得让北琰想起一些悲伤往事。

“不是的,你相信我,我没有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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