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曾经跟着张献忠造反的流寇眼里,这都是一样的,都是官府,拉的肯定都是民脂民膏,都该被他们替天行道的去抢。
顾辰其实已经看到停在山口稀疏的火把了,以及车队和人马,很明显对于在月光映衬下的黑呼呼山口,高巡抚的亲兵明显迟疑了,他们去请示坐在第三辆马车上血红着眼睛的高民瞻。
高民瞻撩起布帘,看向前方仿佛择人而噬的山口,问着平时一向对他殷勤的亲兵队长道:“还有别的路吗?绕过去需要多久?”
他的亲兵队长回复道:“老爷,要是不从哑巴口过,走最近的飞鱼口,得多绕上十余里,你看这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才离城十余里,是不是…”
不待这个高大的关中汉子把话说完,高巡抚就明白了,打断道:“那就派人好好搜搜,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将明的时候,再快速通过这里,其他人休息一下。”
高民瞻一宿没睡,为逃亡这件事焦头烂额,这对于他年迈的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他心中虽然焦急,但是他也是知兵之人,这是他离开重庆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险要之地,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其实,他此时都已经偷摸换上了一身普通军卒的打扮,做起了最坏的打算,其实,今天见到的那些精锐骑兵,人数虽少,也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毕竟,过了这个山口,再向前走一段,就能进入在山中,那样就再也不用担心明军骑兵追上他。
牛上天将顾辰领到一棵大树下,背靠这颗大柏树,他这才发现这是一处绝佳的观察战场的好地方。
视野开阔不说,距离山口外那只支着火把的清军队伍不过一百多米远,可以完整清楚地看到整个队伍的全貌,尤其是在黑夜中更加显眼。
“这些怂蛋难道不会不进来了吗?娘的,老牛裤子都脱了,难道就让我干等着。”牛上天压低嗓音问道。
“他们还有其他选择吗?耐心点。”顾辰拍拍黑大个的肩膀,直接忽略他后面的俏皮话,他知道这个汉子在为他改变,他身上的铁甲,在这腊月的夜里,冰冷异常,隔着手套,他都能感受到那份冰凉之意。
至于张钊此时带着另一个百人队,在山口的另一侧,埋伏着等待顾辰的信号。
其实,从这只队伍的谨慎和人数来看,还有那斥候判断可能存在的银车,一切都坚定了顾辰心中的想法,大鱼就在这里。
就在这时,队伍中分出来两小队斥候,对官道两侧的密林,进行象征性的搜索,当然在黎明前的黑暗,借助火把的微光,又不爬上两侧的矮山,当然是一无所获。
半个时辰之后,天上的寒月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边即将洒下的晨曦,十个披甲的精壮汉子手握长刀从山脚处摸索着向前搜索而来,十人呈雁翅状阵型,两人走大路中间,六人分别走在道路两边,在用脚一步步的丈量脚下的土地同时,仔细辨别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并且警惕的看着两边矮山密林中的情况。
顾辰和牛上天转到大柏树之后,小心的藏好身体,从树枝缝隙里向外看,至于其他士卒早就藏的严严实实的。
眼看着那十个人一步步的走进预设的战场,顾辰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咚咚作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来到重庆干的第一笔买卖,做的第一笔买卖又太大,他希望老天给点面子。
很快,官道上就跑过来一匹战马,马上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这个人站在山口的拐角处,遥遥的看着前面的十个人,那十个人也转过身,看着骑马的人,相互之间挥手示意之后,骑马上的人就一直站在拐角处,盯着他们搜索的情况。
最后,十个人都安然的通过了山口,那个马上的人,才示意后方等待的车队和人马继续出发。
与此同时,顾辰摘下背后一直背着的猎枪,此时他已经偷偷潜伏到距离清军十步左右的位置,他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不能再靠近了。
清军大队缓缓进入伏击圈,顾辰还是没有动弹,山坡上也没有什么动静,牛上天和张钊屏住了呼吸,紧张异常,毕竟这次行动如果成功,极有可能抓住一个鞑子的巡抚,这个诱惑,那可是不世之功。
顾辰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率先进入伏击圈的车队似乎有问题,一些人从马上跳下来了,面对道路两边站的笔直,小心警戒着山谷的两个方向。
冬日的哑巴口寒冷难耐,今天清晨又起了风,顾辰举枪的双手确实冷的有点难捱,但是顾辰咬紧牙关,端平了手中的猎枪,他想一枪撂倒那个明显是将领模样的披甲人,虽然此时的距离已经超出了霰弹猎枪的有效射程。
这不是碰碰运气嘛!
山口下的人越来越多,天色也越来越亮,牛上天,张钊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砰!”
一声尖锐的枪响,如雷音般传进所有人的耳朵,然后,顾辰就看到了两个披甲清军一个捂着胸口,一个捂着大腿缓缓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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