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露白站在一处沙丘上,观望着这广袤无垠的沙漠。
不知怎的,眼前空秃秃的沙漠,在他眼底就忽然变了个模样。驼铃悠悠,丝路漫漫,来往商人、江湖过客络绎不绝,无一处不充满了喧嚣。各大门派在此云集,争夺被段露白事先埋藏在深沙底下的宝藏。整个楼兰于他而言,是一场戏,一场完全由他主导的戏。
这曾经的繁华,是他借着三百年前的根基,所创立起来的,整个楼兰在风沙中摇摇欲坠了三十多年。这些年来,时常有人说他逆天而行,已违反了大道无为,可他并不这么觉得。
天道虽是无常,但总要有人去改变天道。
梦终是醒了。不知梦醒多少次,梦中的楼兰有多么繁盛,梦醒后的楼兰就有多么荒芜。这个梦,自楼兰被叛军铁蹄践踏后,他每一日都会入其中,在梦中回首往昔之事。
恍然一梦,已是数年。
段露白蹲下来,抚摸着这片沙土,风吹拂着沙从他指尖缓缓而过。心生感慨,不知不觉啊,自己已经为了楼兰努力了这么久了。
暗沉的黑云压顶,遮蔽了太阳,沙上一阵飘云变幻,蜃影交叠,一片绿洲展现在了段露白的面前。
这是兰中洛神族为了佑西洲人安宁,以防外人涉足西洲深处寻洛神族的踪迹所设下的蜃楼幻境,似虚似实,每至巳时,云蔽日,虚幻的蜃影就会变为实体。其余时段皆是虚实结合,误入幻境之中,便会迷路,不知归途。
可洛神族于十一年前遭到重创后,便摒弃了一些布置稍微偏远了的蜃影幻像。这些幻像就被段露白加以利用,用来藏置珍宝。
他已在此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等来了这一刻——暗云蔽日的这一刻,他的宝藏犹如一个藏在金屋中的娇女,在他狂热的眼神面前暴露无遗。
那是一种不亚于帝王看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的狂热。
突然,狂热的眼神里突然透出一股淡淡的柔情,如同当初与她初遇那般……
……
洛飞羽已昏厥过了五日。
在洛飞羽昏厥的这段时日里,任韶华的眉头从未舒展过,拧成了一道深刻的皱痕。
洛飞羽的事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破事,也令他更徒添了些烦恼。
想着想着,任韶华抬起了冷峻的眉眼,看向了前方。
“听说这寒陵实为玄妙,去锻炼锻炼下也好。”任岳倾摩擦着茶盖与杯沿,眉宇间神色飞扬,不知道的以为他壮志满怀想要入寒陵走一遭呢。
林淮漫坐在任岳倾一侧,轻抿了口淡茶,淡淡一笑:“任门主所言甚是。只可惜了,寒陵中的盛景,也只能从晚辈的口中知晓啦。”
听罢,任韶华沉吸了一口气。
林淮漫暗中做梗,自己入寒陵的秘密行踪被风华门一干人知道了。于是乎,任岳倾带着一干人星夜兼程来到了姑苏柳月山庄。所以也就有了自己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幕。
思索了许久,任韶华不顾一侧任子溪的劝阻,他毅然站起了身。但二人似乎是互相客套得入迷了一般,并未察觉。
“华公子少年英雄,此入寒陵,必能一举令江湖大震!”林淮漫毫无掩饰对任韶华的欣赏之情,想要朝着任韶华这边看过来时,却发现任韶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了。
林淮漫望向任韶华,道:“华公子这是怎么了,是茶不合胃口么?是否要本庄主令下人酿一碗桂花汤?”说罢,含谑一笑。
任韶华看着林淮漫嘴上戏谑味十足的笑容,心里不禁暗暗发笑。谁能想到,两日前在任韶华面前还有几分怯场的林淮漫,在此刻居然以“本庄主”自称了。她兴许是觉得自己叫来任韶华伯父一干人来姑苏这件事做很睿智,觉得任韶华在自己的长辈面前就不敢放肆,对她就会有所尊重,起码也不会在她面前无理。
丈夫出走无能执掌,以为这样摆一出,就可以在自己面前妄称老江湖了?
任韶华冷笑一声,催动了几分力劲,厚重一拍木桌,在铁木桌上留下了一道掌印,同时也将二位掌门人手中的瓷杯所震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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