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山庄,水狱。

柳月山庄身在水乡姑苏城,就连监狱也依水而建。狱中有百座铁牢,铁牢由两根铁索勾着连在上边,悬空而挂。

在这硕大的水狱中,数百个水牢也唯独关押着一人。

柳月七剑火啼剑,柳求凰。

他脖子以下的全部部位都浸泡在了略微发腐的水中,微微高于水面的一小截也沾满了碧苔,也仅有头露在水牢外边,长发散乱开叉在水面上。

全封闭式的水牢不见一点光亮,给水牢带来了厚重的阴气,水牢中的水,也掐灭了这只刚刚苏醒的涅槃鸟的烈焰。

柳求凰的脸色不但没有受到这阴森水狱的影响,反而平静得有些可怕。他的眼神深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此时,上边的隔板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亮光令长居于黑暗中的柳求凰条件反射地闭了眼,再睁开眼时,已有一人乘着铁索板落了下来。

“吃饭了。”柳江提着饭笼,拎着一坛酒,从铁锁板上跳下,跳到了囚禁柳求凰的水牢栏上。

柳求凰一喜:“江叔。”但他看到柳江那一坛酒时,眼神一亮:“江叔,也就你最懂我,饭可以不吃,酒可不能不喝。来,给我倒一碗!”

柳江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了一碗酒递到柳求凰的嘴边,看着他一饮而尽,赶忙道:“慢点喝,别呛着。”

柳求凰长呼口气,赞道:“好酒好酒!不过可惜了江叔,我手脚皆困于牢中,不能与你共饮了,还望见谅。等我出来了,就与你共饮,饮他个三天三夜!”

“若是那个少年醒不过来呢……”柳江满面愁容:“林庄主性子过软,太过于考虑大局,同时也被任韶华他所逼迫。那个少年要是有什么意外,你的项上人头,恐怕难保。”

柳求凰痛饮下了一碗酒,洒然一笑:“死又何妨,我已喝过那最好的酒,同时也借着这最好的酒挥出过那濒近剑仙的一剑,这世间,我已无悔走过一遭——只是我对不住洛公子,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愿以死明志。”说到此,柳求凰笑着看向柳江,道:“江叔,谢谢你的那瓶酒,是我喝过最好的酒。”

柳江一怔。

柳求凰所说的饮下最好的酒挥出剑仙的一剑中的那“最好的酒”,正是柳江他自己所酿着酒。

但实际上,并不完全是他酿的。严格来说,至少原料不是……

“你又何苦于此……”柳江喃喃道。

柳求凰哈哈一笑:“江叔你又何苦于此,我已将一切看淡,死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再来一碗!”

柳江看向了柳求凰朝他伸过来的碗,犹豫了片刻后,再给他满上了一碗酒。

柳江不敢再尝试问些什么,柳求凰也只想痛快饮酒。接下来,柳江只默默给柳求凰倒酒,递馒头,柳求凰也只负责吃菜喝酒。直至探监时间到了,二人再无任何对话。

柳江再次踏上了铁索板,乘着铁索板往上升。但柳求凰也简单与柳江道别后,就又埋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着的问题,他就连柳江也没有告诉,除了他以外,谁也不知道他在思考着什么。

因为只有他在水狱水中,只有他从水中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那是涅槃凤焰也无法匹敌的寒意啊……

柳江搭着铁索板梯,来到了大地上,却发现守狱的弟子已被驱散开,仅留有一人抱剑站在那里。剑上的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下粼粼发亮。

柳渔歌听到了铁索梯的滚动声,不由得朝那看了过去。柳江经柳渔歌这一视,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透了一般,感到从肌肤外向内延伸着一股凉意,直戳中自己潜意识中挺直不起来的脊骨。

柳渔歌率先朝柳江走去,一边走,一边冷眼而视。

柳江摆正了神态,摆出谦逊的笑容,问道:“前辈有何事么?”

柳渔歌脸色如六月雨,在上一刻还是满脸阴云,这一刻就笑得满脸慈祥:“你我同为七剑,何必低声下气地称我为‘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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