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信听完王翠乔的话,悬着的心仿佛大石落地,长吁了一口气起身说:“李某这就去向杨姑娘道谢。”

“杨妹妹并不在船上,那晚李先生不辞而别后,费先生也认为杨妹妹情不自禁。杨妹妹哭了一夜,第二天留下了一封信便不辞而别、不知去向了。”

王翠乔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但是李铭信可以从她的表情里面读出来,王翠乔其实很生气。

王翠乔转过脸盯着李铭信,“本以为李先生是个洒脱之人,不受世俗束缚,翠乔与杨妹妹引为知音、好友,不成想李先生和寻常男子并无不同,不过是觉得我们出身低贱罢了。”李铭信想要起身解释却被王翠摆手制止,王翠乔自顾自地继续说:“几年前,我在扬州献艺表演,路过瓜洲渡口登船去往南京的时候,看到那时还小的杨妹妹趴在路边饿的奄奄一息,便好心收留了她。我和她既是姐妹也似母女,虽然她在我身边长大,却一直冰清玉洁。李先生伤了杨妹妹的心,翠乔实在没有理由再把李先生当成朋友看待,翠乔不想用金银这样的俗物报答李先生的救命恩情,刚才一曲算是再次感谢吧,从今以后我们行同路人,李先生珍重。”

“王姑娘,我当时以为自己醉酒轻薄了......”

王翠乔没有听李铭信的解释,抱着琵琶起身向李铭信行礼后转身离开,李铭信刚要追上去再次解释,却听到身后有急促的锦衣卫信号号角声。他跑回船头望着前面渡船的船尾,见有同行的锦衣卫正在打旗语。

仔细看过旗语后,李铭信高声大喊:“章韩!”

章韩闻声赶忙跑到船头,“公子,出什么事儿了?”

“拿我的驾贴让船老大立刻靠岸,通知其他人准备上岸!”

李铭信从腰间拿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南面江岸,江岸上喊杀声四起,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了江岸上有人正在行劫、杀人。

李铭信命手下向其他三船打旗语,命每船留守两人其余所有人携带装备下船,二十几人在船靠岸后迅速下船并朝事发地赶去,四艘船上的锦衣卫随后命令船工让船离岸停泊在废弃的渡口中央。

李铭信率人赶到事发地附近,命令所有人带好官帽并躲在沿江官道北面的树后,他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前面行劫的人个子矮小,手上的兵器也是细长有弧度的,是倭刀啊~”李铭信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身旁的梁翰、周正泽说:“你们俩率领八人从南面树林摸过去,行进速度要快但不要惊了前面的倭寇,绕到倭寇东面截住他们的逃路,咱们东西夹击一举歼灭他们!”

梁翰、周正泽领命后带了八个人迅速穿过官道消失在南面树林里,李铭信在心里默数一百下后从腰间拿下弩箭,率人朝乱战中的倭寇射出一阵箭雨。手持倭刀的倭寇接连中箭倒地,没有任何人被误伤,李铭信抽出绣春刀率众冲入战圈,被倭寇围攻的人见有人来救援也是振奋异常,两拨人配合内外开花杀得倭寇节节败退。

李铭信见两名锦衣卫跳出战圈,手持弩箭配合着同袍朝倭寇不断射出冷箭,心想南京锦衣卫里面还是有人才的,懂得配合作战在最大程度上减小伤亡的可能性。倭寇见形势发生逆转,急忙沿着官道朝东逃走,这反而正中了李铭信的计谋。败逃的二十几名倭寇没跑出多远便被梁翰、周正泽伏击,一阵箭雨过后所有倭寇全部中箭倒地,未死的倭寇趴在地上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铭信环顾四周,见自己的队伍里没有任何伤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正了正官帽后走向刚刚还在被倭寇围攻的众人面,一边擦着绣春刀上的鲜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姓名、籍贯!”

一名大汉走上前朝李铭信大声反问:“你又是什么人!?敢问我们的姓名、籍贯!?”

站在李铭信身旁的周正泽飞起一踢在大汉前胸,大汉顿时倒地还连带撞倒身后多人。大汉提刀起身刚要发作便看到了梁翰、周正泽亮出的锦衣卫公文和驾贴,李铭信则脱下外袍露出穿在里面的飞鱼服。

大汉顿时有些傻眼,匆忙向李铭信躬身行礼后望向身后众人。

一个穿着体面、四十多岁的男人分开众人走到李铭信面前,打量一番后向李铭信拱手行礼,“在下胡忠贤,新任浙江巡按监察御史,请教大人名讳。”

胡忠贤从随从手里接过任命公文双手递给了李铭信,李铭信打开公文看了一遍然后把公文递还给胡忠贤,“胡大人.....”

李铭信、胡忠贤坐在一旁望着各自手下清理倒在各处的倭寇尸体,胡忠贤不时打量着李铭信,猜测着他的身份和在朝中的派别。李铭信毫不在意胡忠贤的目光,他心里明白很多人做官久了说话都是九分假一分真,见胡忠贤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兴趣去探究胡忠贤的事情。

胡忠贤把身旁的水袋递给李铭信,同时试探着问:“李大人年纪轻轻就蒙皇上恩赐飞鱼服,实在是人才难得,敢问李大人身居何位?”

李铭信没有看胡忠贤,望着手下忙碌的身影淡淡回答:“南京锦衣卫右所千户。”

胡忠贤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南......南京锦衣卫?”

“南京锦衣卫怎么了,很丢脸吗?”李铭信转脸望着胡忠贤,起身走向已经被梁翰等人绑在树下的未死的倭寇,一边走一边说:“总有一天,皇上和指挥使陆大人会知道,我们南京锦衣卫办事不必京师锦衣卫差,而且还会变得更强!”李铭信故意抬高声调,手下们纷纷投来振奋的目光,胡忠贤站起身点头一笑并随李铭信走向倭寇。

李铭信走到大树下望着六个痛苦呻吟的倭寇,打量一番后让手下把其中两个拽起并扔在一旁,随后向手下一挥手。

“割下所有倭寇的右耳!”

脱下身上的飞鱼服交到章韩手上后,李铭信还上便服随后猛地抽刀转身,一连四刀结果了四个倭寇的性命。他的赫赫杀威不仅把地上地两个倭寇吓得不轻,就连胡忠贤和其随从也被吓了一跳,其他锦衣卫则站在一旁看着李铭信的举动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四名锦衣卫分别把地上的两个倭寇架了起来,李铭信走到其中一个面前连续打了他几个耳光,倭寇眼神涣散把头垂了下去。李铭信一只手抓住倭寇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腰后拔出短刀抵在他脖子上并露出凶狠的目光。

“说!你们是谁?籍贯哪里?你们的头领是谁?为什么加入倭寇?”

被询问地倭寇挣扎着抬起头朝李铭信啐了一口吐沫,李铭信闪身躲过,随即把手里的短刀刺进了倭寇的脖子。短刀拔出,鲜血顿时从伤口涌出,倭寇咕哝了两声全身瘫软,两名锦衣卫松开手后倭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另一个倭寇望着李铭信露出恐惧的表情,李铭信走到他面前一刀刺进了倭寇的肩膀,倭寇顿时鬼哭狼嚎并大声求饶。

“我说我说......小人王喜,是徽州......徽州歙县人,我们的头领叫王值,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为什么加入倭寇,你们来镇江有什么目的?”李铭信把手里的短刀一扭,倭寇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小人......小人和王值是同乡,王值在海上为盗,他......他在倭国立国自立为王、国号为宋,小人在老家活......活不下去了就跟了王值一起为盗,做了他......手下一个小头领;这次来镇江是为了勘察.....地形,我们......我们......”

见王二吱吱呜呜不想说后面的话,李铭信拔出短刀在王二另一侧肩膀上狠狠插了下去。

“啊......!我说我说......我们准备水......陆并进攻打扬......州!”

李铭信拔出短刀,割下王二的一片衣角擦了擦刀伤的血迹对周正泽点了点头,周正泽走到王二面前一拳把他打昏了过去。

胡忠贤走到李铭信面前拱手行礼,“李千户,胡某心悦诚服,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倭人?”

李铭信淡淡一笑,转身对一众手下说:“倭寇惯用倭刀,倭刀细长略弯,但如何分别汉人、倭人,我现在就给你们讲解一下。”李铭信让手下把倭寇尸体摆成一排并扒下他们的裤子,随后指着地上的倭寇说:“倭人崇尚佛教,少吃荤腥,很多代倭人天皇都曾下令禁止肉食,再有他们喜欢效仿僧人盘坐导致骨骼发育不全,因此倭人大多矮小身高不过五尺;身在岛国多以渔猎为生,未免衣服被水沾湿,倭人习惯挽起裤腿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种想婴孩裹尿布的贴身穿衣方式......”

李铭信详细地给众人讲述着倭寇的辨识特征和风俗习惯,胡忠贤和他的随从在一旁听着并不住地点头,正当众人仔细听李铭信讲解时,东面官道上赶来了一队官军。领队的百户见官道上众人手持兵器,身旁地上拍摆着众多尸体赶紧命令所属官兵把众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还不放下手里的兵器束手就擒!?”

李铭信摇头苦笑,朝梁翰点头示意,梁翰从身后拿出驾贴朝卫所百户扔了过去。

领队百户伸手接住驾贴,朝众人怒喊:“大胆狂徒!”

梁翰走向领队百户同样怒喊:“大胆!竟敢围攻锦衣卫,你是想自己的脑袋搬家吗!?”

领队百户被梁翰的气势镇住,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更是表现的惊恐,他赶紧打开驾贴仔细看过后又双手递还给梁翰,连连向周围的官兵挥手让他们收起兵器赶紧退后。

梁翰指向李铭信对面前的百户说:“这是我们右所千户李铭信大人,还不见礼!?”

领队百户额头上直冒冷汗,赶紧走到李铭信面前躬身行礼,“镇江卫百户吴光义见过千户大人,方才多有冒犯,请大人海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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