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默听了连连点头,在李铭信说完后接话朝众人高声说:“信公子赏,大伙儿一起向信公子道声谢~”在场扛工、包工齐声向李铭信道谢、拍手叫好。

正午,裴默领李铭信到了一处食肆,两人点了几个菜一壶酒吃喝了起来。李铭信一边给裴默倒酒一边向他了解着瓜洲商号的其他事情,人事物三方面都询问地仔仔细细。裴默看李铭信为自己倒酒、自始至终没有摆过架子心里倍感尊重,也详细地向李铭信讲述着自己所知有关瓜洲商号的一切。

“信公子能来瓜洲商号巡视,在下倍感荣耀,公子体恤商号的佣工,在下替他们向公子敬一杯酒。”裴默站起身拿起酒杯恭敬地向李铭信敬酒并先干为敬。

李铭信喝完酒朝裴默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不久前,我在南京江边曾遇到倭寇流寇,现在东南沿海饱受倭寇侵扰之苦,不知什么时候倭寇就会大举进犯江北。裴管事,你对瓜洲商号今后有何意见?”

裴默听完直点头,他没想到一个年轻公子哥儿能想得这么远,拿起酒杯独自喝了一杯酒后说:“信公子高瞻远瞩!在下日前也曾跟老爷说过此事,建议将商号仓库内的存盐全部北迁至高邮。老爷说瓜洲商号租期未满,运船沿江东向再北上高邮会耗费不少银子,老爷正在考量还未做决定,裴某只得雇佣些人手守好仓库,但还是担心啊,望公子回府后能劝老爷早做定夺。”

李铭信听完裴默的话点点头,他拿起酒壶又给裴默满上酒,刚要敬酒时一名渡口工头儿慌张地跑进了食肆。

“裴管事,渡口那边出大事儿啦!有倭寇乘船渡江杀到瓜洲,已经有很多扛工被杀死了,今天要运到芜湖的盐也被倭寇抢走......”

裴默听完大惊失色赶忙询问:“有没有向卫所报信!?”

“已经报过信儿了,估计卫所的官兵一时不能赶到,您看怎么办?”

“赶紧让仓库的扛工、包工撤离,盐丢了老爷要是怪罪由我承担,人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裴默说完赶紧让工头儿回去通知佣工撤离,随即转身对李铭信说:“信公子,倭寇嗜杀无度、心狠手辣,您赶紧回扬州吧,仓库被毁丢了盐,大不了老爷怪罪我,您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向老爷、夫人交代......”

李铭信听罢对裴默点点头,两人出了食肆旋即上了马,李铭信刚要向裴默告辞道珍重,见又一名工头儿骑马赶了过来。

“裴管事,大事不妙!知府吴大人在江边巡视遇到倭寇不敌,现在已经退到了咱们的商号仓库,您看这怎么办?”

裴默绝望地仰天长叹,转脸对李铭信说:“信公子,吴大人是朝廷命官决不能死在瓜洲商号,若今天我等死在商号仓库,请您跟老爷求情代为照顾家里老小!”裴默转身交代工头儿召集所有人拿上衬手的家伙式儿,随后朝李铭信拱手行了个礼猛拽马缰朝仓库策马而去。

李铭信望着裴默骑马远去后转身问章韩等人:“你们练过武吗?”

没等章韩开口,其他三名家仆一齐高声回答:“练过!”

“信公子,我在武当山当过十年道士,练过武!”

“我当过三年镖师,也练过武!”

“我出身漕帮,懂些拳脚!”

章韩见状赶忙对李铭信说:“信公子,商号的人、知府大人我们去救,您先回扬州,您要是出事我万死难偿啊!”

李铭信笑着对章韩等人说:“好!你们都是好样的!瓜洲商号的人都是我李家的人,你们是我李铭信的人,告诉你们,公子我曾在南京城外一人杀退数十倭寇,杀敌近十余人!我已经决定了,你们随我一起去仓库救出商号的兄弟和吴大人!”

章韩等人听了大声应是,四人赶忙跑进食肆拿了食肆里的扁担、锄头出来,李铭信见一个家仆手里抄着扁担腰上还别了一把炒菜用的铁勺子,他微微一笑转身率四人朝瓜洲商号仓库策马奔去。

五人赶到仓库西面的碎石坡时,李铭信勒住马示意其余人停止前行,见眼前的商号仓库被四五十个面目狰狞的倭寇围住,几个倭寇正点燃火把准备火攻。不时有倭寇冲入仓库大门内但又被里面的人给逼了出来,心想肯定是仓库里面知府吴大人的随从和裴默等人在与倭寇殊死抗争。

一个仆人下马后拿起地上的碎石走到李铭信面前说:“公子,我出身漕帮臂力还行,您看好了!”仆人把碎石朝仓库一旁用力扔出,不偏不斜砸在一个手持火把的倭寇头上,被砸中的倭寇登时倒地头上呼呼冒血。

李铭信看着仆人点了点头说:“扔的好!一会儿你不用下去,见我们带人冲出后就用地上的碎石掩护我们!”他转身对其他三人说:“倭寇虽然凶狠但是人数不多又包围着仓库不集中,你们三个随我冲进仓库,见时机合适就带仓库里面的人上这碎石坡,救人要紧不求力敌,懂吗?”

见三人先后向自己点头应是,李铭信拔出横刀策马沿着碎石坡冲向仓库大门,章韩等三名家仆也提着锄头、扁担紧跟其后。见李铭信骑马冲杀过来,几个倭寇先后持刀朝他砍来,李铭信运劲儿挥刀一撩把几把倭刀砍断继续冲向仓库的大门,群寇见他们来势凶猛纷纷避让,一个倭寇低下身手持长柄大刀横扫马腿,李铭信一勒马缰身下的白马纵身跃起躲过并在落地时把两个准备攻入仓库的倭寇撞飞了进去。

仓库里的侍卫和佣工赶忙把被撞进来的倭寇杀死,望着跨在白马之上的李铭信和一同冲进仓库的三个家仆,扬州知府吴桂方赶紧让侍卫守住仓库大门,随即分开身前的侍卫走到李铭信马前。

“你是何人?”

李铭信下马把横刀一竖双手抱拳问:“大人可是知府吴大人?”见吴桂方点头应是,李铭信随即又说:“吴大人,在下是扬州城西清泉巷李铭信,这是我家商号的仓库,令弟吴鸣方是在下好友,您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不错!鸣方说你精通音律!”

李铭信赶忙点头应是,“大人,倭寇正准备火攻,死守仓库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请大人命侍卫随我杀出一条路掩护大人和我家佣工离开!”

吴桂方回头望着身后身着蟒袍的官员,见他点头随即回过身对一众侍卫高喊:“你们现在听李公子的命令行事,准备突围!”

李铭信见吴桂方抽出了佩剑,身后的蟒袍官员也拔出了绣春刀,十几名侍卫望着他等待他的命令,几十名商号佣工也在望着他,仿佛所有人将自己逃生的希望都托付给他一样。李铭信让自家佣工打烂仓库内的桌椅板凳和装有细盐的木箱,叫他们拿着桌子腿、凳子腿当武器并且每人拿上一包细盐。

“大家听着,一会儿我率你们冲出仓库,侍卫和精壮的扛工拿上家伙式儿冲出仓库后抵住倭寇进攻,打不过就朝倭寇脸上扔细盐然后再跑,跑到西面的碎石坡停下拿地上的碎石照倭寇使劲儿招呼,要是一出仓库就逃肯定是死!”

李铭信说完让人把马牵过来面朝大门,他连出四刀划在马屁股上,四匹马发出阵阵嘶鸣冲出仓库。李铭信大喊一声率家仆、侍卫、佣工一齐冲出仓库,倭寇没想到被围在仓库里的人敢冲出重围,再加上一些倭寇围在仓库四周人数不足,围在仓库大门前的倭寇被惊马和李铭信等人冲得七零八落。

李铭信接连砍杀几个倭寇后,镇定地指挥着侍卫、家仆、佣工抵抗倭寇反扑。他见不远处有一个倭寇拿着扇子正在指挥,心想那一定是倭寇的指挥官径直朝他杀了过去。仓库里的人在吴桂方带领下也冲出了仓库,吴桂方一边掩护蟒袍官员退到碎石坡,一边指挥着由几个侍卫、一众李家雇佣工抵挡住从仓库一旁杀过来的倭寇。

执扇指挥的倭寇见李铭信朝他杀过来,急忙弃扇双手持刀迎战,两人缠斗在一起过了十几招,倭寇手中倭刀几处崩惨连连倒退,李铭信刚想要追上并击杀倭寇首领,不远处有两个倭寇张弓搭箭朝他射来。左右闪躲连续避开几支箭后李铭信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倭寇首领见状同几名倭寇又杀了回来,李铭信急忙持刀在胸前一横,倭寇首领手中的倭刀还未劈下就被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头上顿时倒地呻吟,其他倭寇则先后中箭倒地。

李铭信回头一望,见碎石坡上的家仆朝他高喊让他撤回,北面则赶来了一些身穿旧衣却个个看起来身强体壮汉子。那些汉子接连跑过李铭信身旁,手拿着各式兵器朝倭寇杀了过去,倭寇见有人援救便纷纷朝渡口逃离。一名大汉拿着弓箭走到李铭信身旁伸手把他拉起。大汉看着李铭信没又说话,李铭信看到他左脸眼角下那道寸长的疤痕,旋即认出他是十几天前在大明寺庙会上遇到的黑衣怪人。

“这位大哥,多谢相救!我们在......”

没等李铭信把话说完,大汉抽刀出鞘也朝倭寇追杀了过去。李铭信望着大汉跑远,想起了雕刻匠人说他是盐帮的人,他见倭寇已逃向渡口便上前结果了倭寇首领的性命,随即叫了章韩等人一同进入仓库寻找胆小未能逃出的李家佣工。李铭信见碎石坡下有很多李家佣工倒在地上死去,碎石坡上也有很多佣工受伤后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他见裴默肩上被刺了一刀正坐在一旁手捂肩膀对工头儿交代事情;章韩等四名家仆只受了轻伤不大要紧;十几名侍卫有一半多战死,剩下的侍卫正在相互给同袍包扎上药。李铭信见远远处有卫所的官兵正在赶来,他让章韩去给裴默包扎伤口,让一名家仆骑马回城送消息,随后走向不远处的扬州知府吴桂方。

李铭信拱手朝吴桂方和他身旁的蟒袍大员行礼,“两位大人没事吧?可有受伤?”

吴桂方面带笑意仔细地打量着李铭信,“鸣方说你琵琶、胡琴技艺了得,对你是赞不绝口!本官又听他说你是盐商之子,本以为你是孱弱书生却没想到你还这么英勇,好!好!好啊!”吴桂方对李铭信连赞了三个好,随即转身要给他介绍身后的蟒袍大员,“李公子,我来给你介绍,这位......”

“石知府~”蟒袍大员伸手按下吴桂方的手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着李铭信连连点头,“小兄弟有勇又有谋,真是不同寻常~本官在此谢过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我是皇上钦命的江北巡按、锦衣卫指挥使陆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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