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说的只是配菜,这主食嘛……”

在梅大紧张期待的眼神中,武攻道:“既然到山东,煎饼卷大葱。”

葱姜蒜韭,皆是重味。

梅大两眼一翻,险些昏厥过去。

武攻一把将他扶住,知道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先生切莫悲伤,小可有一言相劝。花无百日好,明朝枝上红。今年的梅花虽然保不住了,明年今日,岂非一如?”

武攻的意思很直白,花败了,还会开,明年再来。

“一如何如?”

“一如如何?”

“如何一如?”

梅大先生连发三问,语调三转,疑惑、愤怒、叹惋,更有,话中禅机三变。

“我爱今朝梅,岂管明日好。”

瞬息之间,梅大已神色如常,整个人恢复恬淡儒雅之风。

武攻一愣,问:“这梅花,先生莫非只看一冬。”

梅大摇头:“今冬梅虽好,却不待春风。过几日便要将这梅林尽除,移植南山老桃,如此才能等春风一至,满树桃红。”

这梅大将梅花比作挚爱,不惜以腹藏之,却只求一时欢喜,心中早已想好了明年种植的桃花,为此要将梅林尽毁。

旧爱未去,新欢念念。

先前那般疯癫,此刻如此释然。

仙风道骨是他,痴傻癫狂是他,禅机妙语也是他。

是他是他就是他。

梅二的哥哥梅老大。

一半天才,一半疯子,这正是梅大先生原著里的样子。

既然人设没变,能力应该也没变。梅大如此,梅二想必亦然,或许这二人真能治得了李寻欢。

武攻一番试探,终于相信梅大靠谱,立时换上正经模样。

“先生的法子看来行不通了,不过,小可尚有一法。”

“速速道来。”

“花开百日,终有一败。一时欢喜,何如永驻心怀?”

武攻笑笑,自信道:“小可不才,唯擅丹青,自问画技不俗,可将梅林之景,于纸上复现,足以令先生释怀。”

古人一般是很谦虚的,即便大才,也会自降格调。比如能文善诗,一般也只说粗通文墨。

武攻自称擅丹青,画技不俗,可是极高的评价。若被一般文人听了,定遭鄙视,以为无知狂妄。

梅大未予置评,只招手唤来童子,与其一并去了。

铁传甲一脸焦急,便要追上去。

武攻摇头制止,一脸云淡风轻。

须臾。

梅大重又现身,换了新衣,白衣素冠,清雅无匹。

一双手却负于身后,深藏袖中。

武攻微微一笑,猜他那双手定没来得及洗,仍沾满了残花泥污。

后面两名小童,捧着笔墨纸砚,其后又有两名壮仆,抬了桌案。

武攻也不废话,略整衣袖,挺胸昂首,立于案前。

抬手在笔架上敲了敲,大小粗细不一的一行画笔轻轻摇晃,倒也算齐全,可惜没有硬笔。

武攻视线抬起,徐徐扫过梅林,确定了一个方位,细细瞧着一树梅花,提笔、蘸墨……

要说武攻画艺如何,倒也并不如何。

前世只是个美术生,毕业后在圈子里待了半年,业内毫无建树,本是心高气傲之辈,又当年少轻狂之时,再者现实逼迫,无奈放弃。

日后自评,技术上堪称卓绝,艺术上难以言说,属于有悟性,但困在悟与不悟之间。

故而今日,他只称画技不俗,却不言画艺。

当然,眼下的任务,仅凭技术足以。

要留住梅林之景,只取形似足以。

所谓睹物思情,梅大先生心中之喜爱,便是画作的天然滤镜,自会为其平添神韵。

说白了,这是一幅私人订制作品。

这幅画,画的越像,梅大就会觉得越香。

最好,这就是一幅景点留念照。

无需神似,只求形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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