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灵和赫兰盛到达青枫山时,正值盛夏。

思灵和赫兰盛同骑一匹骏马,她手握缰绳缓缓勒马,抬目仰望巍峨的青山,向身后抱着她腰的赫兰盛介绍:“到了,这里就是青枫山。青枫山可大了,绵延数百里,药王谷只是其中一个山谷。”

赫兰盛戴着黑色眼罩,亦仰起头来,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能闻到林木清新的气息,听见山鸟清脆的啼鸣。

他俯身在思灵鬓角轻轻一吻,表示自己听见了,然而他的嘴唇刚触到她发丝,她便敏捷地躲开了。

这一路行来,赫兰盛与她寸步不离,眼盲的他,无论沐浴还是如厕,都需要她照顾。

她照顾他时,他常会突然俯身吻她,因为看不见,他往往是盲目地用唇去碰她,恰好碰到哪里,就亲吻哪里。

起初她会愤怒地推开他,甚至从他身边走开,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

每当这时他就会慌乱地呼唤她:“灵儿?”无助地转着头,大睁着浑浊迷茫的双眼,踉踉跄跄地摸索着寻找她。

这副模样,每每让她心痛得不能呼吸,只得重新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盛哥哥。”

可是这样的惩罚毫无作用,下次他还是会毫无预兆地吻她。

她不忍再斥骂他或者走远,只能一缩脖子躲开。

有时候她反应敏捷能躲开,有时候他的袭击太过突然,往往能蜻蜓点水地吻到她的鬓发、脸颊或者鼻子。

然而,却一次也没能碰到她的唇。

可是他也很满足,从无一句抱怨。

他变得比以往沉默得多,常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表情。

午后耀眼的阳光照耀着连绵起伏的青峰翠峦,一簇簇葱茏的草木闪着亮绿的光泽。

思灵对赫兰盛道:“我有点忘了药王谷从哪里进去,上次来药王谷看外公奕六韩是十年前,那时才十三岁……”

思灵一边念叨着,一边提起马缰,继续策马兜圈,在山脚附近转来转去,寻找记忆中通向药王谷的那处山口。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吵嚷,夹杂着怒骂呵斥,人喊马嘶声。

思灵纵目眺望,见前方有两支车队堵在狭窄的山口,众多家丁簇拥着几乘彩绘朱轮的豪华马车,正在互相对骂,甚至揎拳撸袖,眼看就要打起来。

“他娘的还不快让开!我家主人得了急症,若有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一个骑在马上的家丁用马鞭指着对方车队凶神恶煞地高声喝道。

“你家主人是急症,我家主人就是慢症吗?也不擦亮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家主人的来头!以为我们符家是好欺负的?我们家大少爷可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另一支车队的家丁也气势汹汹地一阵吆喝。

“盛哥哥坐好了!”思灵忽然一提马缰,打马直朝那两支车队冲了过去,娇声叱道,“喂喂,别吵了!你们这是要去哪?进山的路不止这一条,何必都抢这处山口?”

两支车队的家丁见来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思灵女扮男装,脸上涂了黑灰和一个瞎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其中一个家丁嚷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带着个瞎子,还敢来管我们的事?”

家丁话音未落,半空中忽有鞭影如灵蛇般一闪,思灵的马鞭卷住他,一拉一拽,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那家丁重重跌落在尘土中,痛得哎哟哎哟地打滚呻银。

两队家丁都看傻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时,一乘豪华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贵妇的脸,她低声对骑行在马车旁的管家说了句什么。

管家低头哈腰不住诺诺,然后催马向思灵行来,满脸堆笑,拱手道:“这位公子好身手!咱们是广武县胡家庄的,主人得了急症,前往药王谷求医……”

思灵心中纳闷:肖神医生前,虽在江湖中颇负盛名,但他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从不开堂设馆给人治病。

而且他还有个怪脾气,官宦豪富之家找他看病,往往一掷千金他未必肯看,而平民百姓找他看病,他却分文不取。

而俞秀娥似乎和她师傅肖松年有所不同……

思灵扫视一圈,扬起下颌道:“俞秀娥是我姨母,你们两家谁先进去,由我来判定吧!”

众人刚才见过她的身手,现下听她直呼俞神医的名讳,更是心服口服,于是纷纷闪开一条道,让思灵策马而入。

思灵纵马从两支车队中间行入山口,突然猛地一夹马腹,娇喝一声:“你们继续,小爷我先走啦!”

座下骏马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嘶,四蹄腾空,如一支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去。

“哒哒哒……”思灵一边策马如飞,一边从赫兰盛腋下往后看,看着那两队傻眼的家丁,思灵发出顽皮而又得意的笑声。

赫兰盛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长发如流墨翻飞,他俯身拥紧怀里至爱的女子,嘴角亦泛起了久违的笑意。

思灵纵马行了半里,终于看见了那条熟悉的溪流,渐渐认出了道路。

她对身后的赫兰盛道:“听到溪水声了吗?沿着这条小河走十里,看见一道瀑布后,拐个弯继续再走十五里就到药王谷了。”

赫兰盛静静倾听溪水潺潺的声音,冰雕雪刻的俊美面孔,蒙着一层薄雾般的苍凉。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