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生得眉如远山,面若桃花,当真是难得的美人。
不过,在萧方智心中,世上没人比灵儿更美。
他只是吃了一惊:此女何以如此面熟?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这时,吕公公把那个看守丹房的太监带了进来,指着这五个嫔御道:“是不是她们几个去过丹房?”
太监朝她们脸上望了望,答道:“是,是……”
吕公公又指着其余几位嫔御:“这几位去过丹房吗?”
太监战战兢兢朝她们看了片刻,摇头:“不,不曾……”
那五个去过丹房的嫔御连忙跪下,其中萧方智觉得面熟的那个大声道:“我等奉皇命前往丹房询问壮身丸炼好没有,连丹炉都未曾靠近,又如何能下毒?这位小公公可以作证!”
看守丹房的小太监忙道:“的……的确……她们只是来问一下,都、都不曾靠近丹炉……”
萧方智沉冷的目光看向张行真:“你还有何说?”说着对羽林卫一扬下颌,“把他押下去,交予大理寺审理!务必拷问出他毒害大行皇帝刚驾崩还未入殓的皇帝的原因以及有无幕后主使……”
张行真惊恐万分地大叫:“大帅明鉴,贫道真的没有毒害皇上啊!必是有人往丹炉里悄悄添了附子,且此人精通医理……”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一边被羽林卫们强行拖了下去。
“大帅,政事堂今日是宋相当值,他已经到殿外了。”徐猛匆匆步入,在萧方智耳边禀报。
“带他进来吧。”萧方智沉声道。
须臾,首席宰相、中书令宋荃嚎哭着爬了进来,从大殿门口一直跪爬到龙床前,一路爬一路发出悲恸欲绝的哭号声,哭得捶胸顿足,呼天抢地。
这样的表演持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宋荃才停止哭嚎,抹了泪对一旁的萧方智道:“主上可有遗诏?”
萧方智摇摇头:“无有。”
宋荃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暧昧,深深望着萧方智。
既然皇帝没有遗诏,那么,萧方智作为晋国最高军事统帅,宋荃作为首席宰相,他们两个伪造出一份遗诏来,想来朝中百官也是无话可说的。
宋荃曾经担任襄州司马,荆襄叛乱时,萧方智救过他的性命。
此刻,若萧方智有意伪造遗诏,宋荃会鼎力支持,故而他眼神暧昧地盯着萧方智,只等他示下。
然而,萧方智却平静地迎视宋荃:“我已派人知会另外三位宰相,等他们来了再议吧!”
宋荃一愣,心道:大帅竟没想到此中关节?看来我得点拨一下……
随即靠近萧方智,低声道:“太尉心中若有属意的嗣君,何不伪造一份遗诏?”
萧方智看着他,淡然一笑:“本帅心中并无属意的嗣君,还是等宰相们来了再一同商议吧。”
宋荃与他对视片刻,见他目光深澈沉静,心中暗叹:看来大帅的确没有篡位之心啊!也罢,也罢……
萧方智率领亲兵打着火把,朝政事堂走去。
窒闷的夏夜,寂静的九重宫阙仿佛黑暗中蹲踞的怪兽,给人一种压迫到无法喘息的感觉。
深夜的宫阙连灯火都没有一星半点,羽林军的火把飘过的瞬间,骤然映出某座高大华丽的殿宇,又在转瞬间淹没于黑暗。
萧方智走在队伍最前,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对于他当然是好事,皇帝曾经下密诏给宁楚非,准备夺他兵权。
虽然事后是以宁氏兄弟矫诏处理的,但萧方智从赫兰盛留下的书信中知道,其实那所谓的假圣旨,乃是皇帝的亲笔。
可见皇帝对他已经不满至极。
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他不得不更牢固地抓住权柄,不得不在皇帝身边遍布眼线。
这样一来,他和皇帝的关系就更加无法调和了。
现在,皇帝突然驾崩,不需要他背上弑君恶名,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忽然,萧方智蓦地站住。
“大帅,怎么了?”跟在他身后的羽林卫不安地问道。
萧方智站着一动不动,火把的光亮中,只见他眼眸深处掀起了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想起那个嫔御是谁了,是宁楚轩的夫人!
他和灵儿的婚宴上,宁楚轩曾经携夫人来过!
萧方智的脊背滚过一阵寒栗:宁楚轩被斩首,妻子没入掖庭,他岳父家也受牵连,满门流放,他岳父年迈,死在了流放途中。
赫兰盛在书信里说,宁楚轩和他夫人皆精通医理,难道他夫人为了报仇,悄悄往丹炉里添加了附子?
萧方智呼吸粗重起来,他张了张嘴,正想让亲兵去将宁夫人抓来审问。
可是转念一想:若真是宁夫人下毒,那她算是帮了自己,不如就此放过她吧。
如此想着,萧方智深吸一口气,对亲兵道:“无事,快走吧。”
政事堂,黎明前熹微的曙光逐渐透进。
几位宰相匆匆而入,神色凝重,各自落座。
萧方智威严沉雄的目光徐徐扫过几位宰相,缓缓开口:“主上升遐,膝下无子,又无遗诏。自古以来,国不可一日无君,无君必生大乱,轻则祸及宫廷,重则颠覆社稷。故本帅请各位宰辅前来,共商议立新君之事。”
政事堂一片死寂,诸位宰相无人敢贸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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