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道,我黼子佩。天下无道,我负子戴。”
思灵捏着信纸望着夫君熟悉的字迹,胸口如有一层层海浪汹涌袭来。
仿佛又回到那次她为夫君押送粮草陷入埋伏,她的坐骑中箭,从马背摔落,陷入一整排缨枪长矛的围攻。
她挥舞着软剑奋力拼杀,眼前是重重刀光剑影,血雾弥漫。忽然,前方战鼓齐鸣,夫君率领一队骑兵旋风般杀来,穿越漫天硝烟,遍地血腥,如战神般御马落到她面前。
“灵儿,快上来!”夫君满脸满身浴血,俯身将她捞上马背,紧紧抱着她策马而去。
她遍体鳞伤,身中两箭,失血过多让她身上一阵阵发冷。夫君用战袍紧紧裹住她,她周身都是夫君熟悉的温暖气息。
“灵儿,挺住!千万挺住!”一向那样冷静深沉的夫君,在那一刻,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慌乱,声音颤抖而绝望,“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不再让你上战场了!哪个女人不是在家相夫教子,哪有女人上战场的?都是我不好,太迁就你了……”
夫君的声音带了哭腔,透着深深的后悔与自责。
“不,夫君……不怪你……别责怪自己……没有你,我早就无家可归,无枝可依……我想帮你,想为你做点什么……不想只是依靠你……”
夫君……
此刻,她如此想念他,想念他宽厚温暖的怀抱,想念他的亲吻与抚摸,想念他充满爱意的深沉目光。
思灵哽咽着从信上抬起头,问了如歌夫君的情况。
因为赫兰盛使了调包计,走之前又给萧方智留信揭发宁氏兄弟的党羽,思灵相信以夫君的谋略,肯定能够化险为夷,拨乱反正,肃清朝野。
所以她这一路并不担心夫君,不是不爱他,而恰恰是爱到骨髓里,相信他的能力。
听如歌讲完,思灵含泪点头:“我就知道夫君一定能够转危为安,只是……”
她的神情变得哀伤,按住如歌手背:“二姨,希望你节哀,姨父他……”
如歌摇摇头,愤然道:“他罪有应得,离京之前,我就跟他说好,让他去陛下面前揭露宁楚轩的罪行,还把两个重要人证周良臣和布庄掌柜交给他。他当着我的面,答应得好好的,一离京就把布庄掌柜杀了,把周良臣放了。他身为一方统帅,手下士兵因为穿劣质冬衣在城楼戍守被冻死,他竟打算包庇罪魁祸首,他对得起死去的袍泽吗!”
思灵默然片刻,叹息道:“姨父也是可怜人,摊上这样不争气的弟弟……”
“哪里是为了保住弟弟,宁楚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一直静默听着她们俩对话的赫兰盛冷冷开口了,“若只是为了保住弟弟,大可让宁楚轩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当今皇上无德无能,亲征失败,威信扫地,对军队也失去了掌控。宁楚非若能干掉萧方智,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止他执掌权柄?”
如歌红唇轻抿,半晌未语。
思灵也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宁楚非是二姨的夫君,她不好一再贬抑此人。
遂低头摆弄夫君的信,忽然,她的手一颤,死死盯着信纸,然后蓦地跳了起来:“不好,夫君有危险!”
说着疯了般往外冲,如歌一把拽住她:“你做什么?”
思灵将那张信纸递给如歌,手指直颤抖:“二姨,夫君在信里说天下有道,我黼子佩天下无道,我负子戴,我刚才还以为他用这首诗向我示爱,以示与我患难与共。可是,二姨你想,如今天下有道否?夫君这是要交出兵权,与我一同归隐的意思啊!皇上对夫君早已不满,只是忌惮夫君手握重兵,隐忍不发而已。夫君一旦交出兵权,只怕……”
思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二姨,你带盛哥哥去南洋找吊钟花,我要回京帮夫君!”
“灵儿,你别急!他目前不会轻易交出兵权的!”如歌握紧思灵的胳臂,沉静的目光望定她,“来之前萧大帅给我看过这封信,我已经劝过他,当今皇上不比先帝仁厚。”
十几年前,先帝变法改制时,萧方智曾经交出兵权,以一等辅国将军的虚衔致仕。
赋闲在家后,先帝仍对他百般优容,礼遇甚厚。
然而,当今皇帝却非先帝那样的仁厚之君。
一旦萧方智交出兵权,就怕皇帝找个罪名把他下狱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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