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要从那天晚上我借你支开薛敏,和杜冬林之间的一番谈话说起。”冯镗半躺半坐在床上,半闭上眼睛,缓缓地说起那几天的事情,“我在薛敏这里布子,眼看棋到中盘,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动静,当然心急。五个小旗官里,梁运兴,我能知道是韩绩那边的人。李淮,这个人没什么存在感,这样的人,很难说是谁的人。他可以是墙头草,也可以是一步冷棋,用起来心里头犯嘀咕,索性不用。薛敏迟迟不动,我只能把心思打到了杜冬林的身上。”

冉清流想起那天晚上,“所以,您叫我去诏狱找薛敏,还特意嘱咐让我盯着薛敏把薛超的口供都对一遍。实际上是拖延时间,想引开薛敏,单独和杜冬林谈?”

“对,没错!”冯镗说,“那一晚,我和杜冬林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几个关键点,其一,梁运兴的身份,是叶百户的小舅子。其二,杜冬林不满韩绩已久,多次暗示,想要靠我上位。其三,我让他评价薛敏,他却始终不肯评价,只强调薛敏是我的人,这说明他也不看好薛敏,不然,若是好话,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其四,则是杜冬林对这些锦衣卫的控制力度很强,他敢当着其他锦衣卫的面,跟我说这些话,一点都不怕会流到韩绩耳朵里,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还有一点,不是杜冬林透露给我,而是薛敏透露给我,那就是,诏狱里的犯人,都听杜冬林的话。综合这几点考虑,我才下定决心,打算用杜冬林来出奇制胜。”

冉清流点点头,“您之后就把薛超送回诏狱去了,也是一环吗?”

冯镗点头说:“这话没错!我特意找韩绩,跟他暗示了可能会有人劫狱救薛超,并且告诉他,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他一个人,但实际上,这事情我还写了一封信,派你去跟毛大人打了个招呼。信是送到叶百户的手中,他当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负责毛大人的安全,毛大人不休息,他走不开。趁着你去送信,我派于泓九去诏狱,给杜冬林送了几句话,布置了后面的事情。”

冉清流顿时惊讶,他实在是想不到,冯镗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到于泓九。

冯镗也不对他解释这些,只自顾自说下去,“所以,你回来之后,我才让你借着买菜的机会,避过耳目,把八十贯宝钞放在一个小布包里,故意落在一个菜贩的篓子里。回来一程,假装想起,再回去找一圈,然后再无功而返。实际上,那小贩是杜冬林从诏狱里面偷偷弄出去的一个罪囚假扮的。次日卯时,梁运兴在回家的路上撞上一个人,捡了一包宝钞,偷偷藏了起来。毛大人那晚怕是不消停,叶百户一直就没有找到离开的机会,看看时间,梁运兴大概下值回家了,他就派人去把梁运兴找回来,吩咐了他一些事情。趁着梁运兴出门,家中无人的工夫,那罪囚把梁运兴落在家中的布包藏在了他家的米缸最下面。等那罪囚再回来的时候,也是挑着杜冬林当值的时候,给他打的掩护,他随身带了些打火和助燃的东西。”

冉清流听着这一环一环,突地想起,“所以,那天晚上着火,根本就是您设计好的!”

冯镗说:“这还有什么可疑惑的?那天晚上,我是设计好了放火的。梁运兴在我门口转来转去,估计是叶百户之前跟他交代过什么,让他心里头犯嘀咕了。其实,如果那晚他没有给我一个让他进别院的理由,那对他怕是就会成为当晚唯一死于那场火灾的人。”

“您会杀人?”冉清流惊讶道。

冯镗说:“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如果叶百户坚持安排梁运兴站在韩绩那头儿,我要除掉韩绩,就必须先除掉他。而如果他的性格不那么软弱,没有要依附我的想法,我也不能留着他!这一次的事情之后,诏狱必须归在我的手中。与其以后有麻烦,莫不如现在就除掉这个麻烦。当然了,事情的发展还是让人满意的,并没有出现逼得我不得不痛下杀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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