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1日,星期三,阴。

文家坪穷,我仔细观察过,人口学校门口的路灯,只在大年30开一宿,其余时间没亮过。

文家坪小,把结完婚还没分家的也算上,拢共也就40户。

在文家坪,同龄的孩子更少,谁俩要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那感觉比六十人班级里,同天生日的同学还稀罕。

幸而这个年代,外界信息少,别说电视机,甚至于收音机都不定家家有。

年龄相差五岁十岁也能玩一块,因为没得选。

我们小时候去水沟旁玩,水边长满一人高的丝茅,土名也叫“割人草”。

据说鲁班就是靠这个发明锯子,不小心应对,就会被它的叶子边边划伤,浑身血痕!

大人不准我们下水,偶尔可以靠身上的划痕来判断,自家孩子是不是又去水坑狗刨,所以它又有了个“汉奸草”的外号。

单会计说,丝茅的草毫可以做毛笔。

只是工序虽不复杂却麻烦,费时费力,得不偿失。

我只能绝了做支草笔送父亲的美梦!

我喜欢方方正正长方体,又厚又重硬东西。

我现在千万分讨厌读书,而且我有阅读障碍。

……

“喔~喔咯喔咯咯~~~”村子里的公鸡嗓子好、调门高,天才亮就开始叫。

它们翅膀硬飞的高,甚至比人口学校的大喇叭还扰民,该杀更该吃。

母鸡下蛋,公鸡扯蛋,留着鸟用,早晚有一天,要把村里的公鸡全吃光!

文万达发誓吃鸡并起床的时候刚五点,他天生睡觉浅,有一点动静就会处于半醒状态,想睡回笼觉,只能做做白日梦。

红琴姐丧事处理完后,已经进了五月门。虽然过了十多天,他还是很兴奋,轻手轻脚的走到妹妹房间,这女娃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刚掀起门帘,就看到一双大得唬人的浅褐明眸。

“伤口还疼不疼?等姑姑起床,再给你擦点药!”

“谢。”单雅还有些认生,牢记着舅舅单伟升的叮嘱,说着谢谢。却也因为紧张,漏掉一字。

原来前两天,这小丫头可能在她舅舅那,听到过草毫制笔,就想去水塘边采些茅草,送给爱写毛笔字的文金贵。回来时,草没拔到几根,惹了一身伤。

万幸,她个子小,没力气钻到草窝窝里,伤的不重。

这几天擦药洗澡,全是妹妹代劳。

文万达觉得,虽然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但毕竟男女有别,不能随便。

女孩子自尊自爱,该从小培养。

村长是个好人,却净出些浑点子。比如:

‘给闺女的户口上,多写两岁,这样少吃两年饭,早读两年书,早挣两年钱。’

‘三岁小孩不记事,现在改名换姓、开户入籍、认祖归宗,将来不容易生二心。’

文万达听得牙花子疼,人不能没有姓的,没有姓就没有家,没有家就只算孤儿。毕竟单红琴为给单家留后,吃的苦头不少,他不能断人传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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