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父母何在?”

几乎每个借宿自家的路人都会问这句话,所以执玄早已习惯,麻木。但更时刻提醒他,大仇未报,当旦夕努力,不可懈怠丝毫。

“父母遇祸,叫山上妖怪叼了去,如今家中只有小子一人。”

李缮默然,是个苦孩子。能在西天群妖做主的人族绝境中长大,着实大不易,期间艰辛困苦,实在不言便可猜测出一二。

“你识字?”刚刚走进木栏环伺的院里,李缮一眼就看到脚前软土上被树枝刻写而出的几个文字,“日,实也。月,阈也。这是说文解字里的阐述,能在离开东土万里之遥此地得见识字后辈,着实惊喜啊。”

这是李缮此生难得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大欣喜。

比他屡次侥幸从大妖虎口之下逃遁还要可喜,犹如暗夜窥见独灯,虽只照臂长方圆,可却能使方圆千米可见,实在大善。

李缮早年求学,当过官,后来辞仕,一心教书育人,曾说过诸生多自远方而至,试为补益之这类话语,也曾著书立言,学子成群。

但过往成就,都比不上他如今西来欲要达成的意愿。

于西天人迹罕至处,广播人族学问,使老祖宗的方块字在此地扎根,出苗,开枝,散叶!

李缮可以预见未来必然磕磕绊绊,甚至客死异乡,但他无怨无悔。

犹如其字文宣。

宣扬人文,本就是他的宿命。

“老先生好学问,瞧一眼便知道了,实在大才。”执玄放下竹箱,给李缮倒了杯凉白开,再看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不由想起那个白净和尚。都是读书人,都是东土高人啊。

对于东土,尤其是东土大唐,他更加向往了。

“谬赞了,老夫不过一介书生,临老才得悟西行,和小友比较,一样是一颗脑袋两只手。”李缮接过木碗,一饮而尽。

山风拂来,鬓发飘摇,神清气爽。

“三载艰辛,总算让老夫看到了些许希望。小友,若是可以,老夫想在你家一侧再起茅屋,立学堂,开学课,如何?”李缮对已然愕然的执玄拱手作揖,在他心中,此地虽然只有一枚读书种子,可只要辛勤培育,种子终会发芽结果。

最主要的是,自己这把老骨头,实在不能再跋山涉水了,三载赶路,几乎耗尽了李缮的精气神。虽说读书人善养气,可终究是水滴穿石的温吞蕴养。

没有一年半载的温养,再往前走,几乎是自寻死路。

金身法袍和先贤警语,护得了李缮的身体,可护不了他的精气神。

执玄闻言先是错愕,进而惊喜,自己独居此处久已,若是有个和蔼可亲又博学可育人的老先生,实在是得天之幸啊。

“老先生,今日是今岁至今最为欢快的一日嘞。”迎着山风,执玄挠头傻笑。

李缮哈哈点头,“文宣得小茅屋,同欢同欢。”

有执玄这个土著帮衬,不过几日,便又起了一间茅屋,茅屋正中以木板悬挂,上刻数字:文宣茅屋小书院。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