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年轻人都在文海家里闹婚,中午是大人们喝喜酒,这些对曼宇一般的小孩子都不感兴趣,曼宇和俊伟、素杰就离开了文海家,去找其他小伙伴玩去了。

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曼宇听娘说春香的孩子在三天前就流了,春香心痛地用脸直碰桌子,春香爹本想推迟春香的婚期,就和文海爹商量。可两家都已经发出了婚贴,又看到春香的身体还算健康,最终决定婚期照旧。

曼宇娘说这些话的时候,曼宇看见娘抹了一下眼角,接着又语气沉重地说道:“春香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

曼宇倒不为意,喝了一口玉米糊糊,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他舔着嘴角,瞪着眼睛望着娘说:“娘,那春香咋不哭哩?俺今天还看见她笑了,一点都不好看。”

娘伸手抚摸着曼宇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傻儿子,她的眼泪估计都哭干了吧。”

曼丽也撇着嘴说:“傻弟弟,人家哭还能让你看见?真是笨蛋。”

“去年她大堂姐出嫁时就哭了,街上的人都看见了。”曼宇极力反驳道。

曼丽朝他挤起了眼睛,又做了个鬼脸,再不搭理他。

曼宇知道眼泪是断不会流干的,但想起娘说春香的孩子流产了,就想问问娘是怎么流产的,又怕娘骂他小孩子多问大人的事,又看了一眼姐姐,姐姐正喝着饭不时地瞅他,也就没敢问出口,低下头大口喝起玉米糊糊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又下了一场大雪,从傍晚的北风刮起,大片大片的雪花便纷纷扬扬飘下,仿佛成千上万只白色蝴蝶漫天飞舞。雪花如同从遥远的国度飞来的白色精灵,调皮地撞到墙壁上、玻璃窗上,又翩翩地被弹落下来,原本乌黑的夜色,立马变成了银白色的世界。

待到清晨,推门一看,整个天地好一片银装素裹,院子里的果树上堆满了蓬松松的雪球,四周的房屋也戴上了洁白的玉冠,苍茫的大地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衣。

“瑞雪兆丰年啊,”村里的老人面对着眼前的大雪,不禁对来年产生了期盼,“以往都是涝一年旱一年,这场大雪下的好,就像是老天爷特意派来驱散干旱的。”

老人眯着眼睛,抽着旱烟,站在门口,眺望着这白茫茫的大地,口鼻里不时地喷出乳白色的烟雾。一张衰老得如同柳树皮的老脸也笑开了,看上去更像是深秋里树上结的石榴。

曼宇和哥哥在院子里堆起一个雪人,那雪人粗大的身体,宽阔的肩膀,圆圆的脑袋,尖尖的鼻子,再用两个抹了锅底灰的鸡蛋壳当做眼睛,脖子上系着一条王曼丽丢弃的红围巾,咋一看上去,就像一个笨重的白熊蹲在地上,煞是可爱。

可曼宇觉得这雪人更像是夏夜里乘凉时的爷爷,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巴,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孙子在院子里玩耍。

到了中午,太阳暖和了许多,白熊似的雪人仍旧乐呵呵地望着前方,树枝上的麻雀渐渐地落到地上,在扫了雪的空地上蹦蹦跳跳地寻找着食物。

曼峰在院子里空地上撑起一个筛子,手里牵着一根另一头系在撑筛子的木棍上的绳子,躲在西屋的门后远远地望着,静静地等着地上的麻雀去吃筛子下面的谷物,那眼神仿佛一只盯着羚羊群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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