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最近沙汰的官员很多,是否可以暂时停止了?国家的治理,自古离不开用官用吏,仍需要不断地从民间选拔人才。”刚刚被挫败的李崇,此刻又再度高声提议道。一计不成则二计,他要用自己尚存的威信,去争取些东西。
“嗯!有理。我记得李尚书的长子,大司农卿李世哲已经任职多年,兢兢业业、夙夜在公。我们减少官俸、裁汰亢官的同时,也应当作出适当的提携重用,以示朝廷会秉公对待有功劳者,任何人只要努力就能受到奖掖。不妨以他为相州刺史,加镇东将军之衔,出镇地方吧!”胡太后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也知道方才否决得过于薄情,于是乎立刻点点头回应道。而对方这位肱骨老臣,也值得福泽子孙。
“恭喜李尚书!”元怿、元乂,纷纷朝着同僚贺喜。
“谢太后隆恩!”李崇不顾老迈,对着上首的胡太后深深施礼,对此举动十分领情。目前北方现存有四十余州,还是沿袭州、郡、县三级制度,刺史地位尊崇等同于朝中的九卿,还没有沦落为后世刺史泛滥后的廉价头衔。尤其是相州毗邻京洛,下辖邺县、清河、邯郸、襄国、馆陶等名城,还包括了李家的祖籍所在顿丘县。对于他们李家人来说,这算是真真正正的衣锦还乡、皇恩浩荡了。
提携勋贵之子,还叫“秉公奖掖”?阳祯听到这话暗中嗤笑,可是打量着下首伙伴们的神情,却是个个漠然无感。他自然难以理解,在这个属于世家阀阅的年代,生在公卿家就注定了生而不凡,这是人人理解并承认的现实。就连开明著称的汉化家孝文帝,也把此魏晋陋习当做中原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在魏国境内全盘照搬。
甭管其他人怎么看,元乂得到了尊崇的地位,李崇得到了满意的回馈,此刻他们是皆大欢喜。对于最为亲近的元怿,胡太后又别出心裁得想出了最妥帖的办法,以将他们感天动地的爱情远远地流传子孙。先是元怿的长子元亶,娶了她的堂侄女;然后的元怿的长女元孟蕤,嫁给了她的弟弟胡祥;最后又让元怿的次子,娶了她的堂妹。这辈分混乱的拉郎配,虽然看起来是令人啼笑皆非,可事实上也确实让元、胡二家彻底缠绕不清,把家族未来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
“他日我辈葬于北邙之上,看着城中的子孙代代沿袭,也足慰平生矣!”布置完这一切后,胡太后就像是个替晚辈操碎了心的老迈家长,终于感到无比的放心。此刻她就和前世的秦始皇、后世的明太祖一样,深信自己这般完美的安排和制度,会让不断繁衍的后代们长保富贵,传递千世万世,永如东方之日。
“太后、诸位,当今的减俸裁官,虽然有损于当下的人心,可为的却是大魏的社稷。除了这些措施外,我认为当下的官员选拔问题也很大,需要尽快加以改善。负责选官的中正,以及中朝的考功官吏,只顾偏向大族和亲朋人情,很难做到公允的选任。”家事已了,元怿却是打起精神来,兴致勃勃得商议起国事。
“又要折腾?”元乂心中暗叹,可毕竟刚刚才拿到好处,也就私下嘟囔着没有反驳。
“太傅请说!”抱着同样的心态,李崇也懒得作出反对,反正与他也无甚关系。
风丝一寸柔肠,心满意足的胡太后自不消说,依偎着情郎侧目静听。
“目前最为公允的办法,就是用统一的原则考核官员成绩,以此作为提升的依据。就目前来看,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按照年岁、资历排辈,辅以综合能力的考量。我与吏部尚书崔亮商议已久,认为可以试着启用这种新制度,并命名为‘停年格’。”元怿早已有了计划,于是乎侃侃而谈。
“可是太傅,这样做合适吗?我以为,应当斟酌魏晋的九品中正、两汉的察举制,而不应该单单以年限来衡量。否则的话,长此以往,朝堂上留下来的岂不都是老朽无用之徒,头发花白、口齿松动得立于殿中?”熟稔官场大半辈子的李崇,一听到这话就皱起了眉头,想到了很多遮掩不住的后患,到底还是忍不住反对道。
与其不同,元乂自顾自得怡然沉默,无论对错均不予置评。
“察举流弊无穷,焉能再用?魏晋国祚短暂,何足为效?况且你李尚书不就是六十有余,分明就是廉颇未老的勋臣,哪里会老朽无用了?我与吏部的官吏们商议已久,认为‘停年格’确实可行有效,起码优于目前的中正方法。就暂且实行,以观后效吧!”元怿胸有成竹、应对如流,问一问只是客套,早就决心已定。
“唔!”对方竟然以自己举例,李崇即便有再多担心忧虑,也只能是哑口无言。
“就依此办,就依此办!”胡太后不耐得站起身,牵起情郎的手臂缓缓起身,像个陷入爱情的少女似得时刻缠绵。什么国事不国事,什么后患不后患,她信得过自己委任的辅政大臣,全盘应诺便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应当二人泛舟于御苑湖上,听着《采莲曲》、枕着小檀郎,享受夏日的慵懒恬淡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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