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得了话便往凤姐房中来。

进了房门却是善姐先迎上来,道:“大太太来了。”打起帘子请她进去:“王太医来了,正切脉。”

邢夫人只往里走,进了里间,果然见屋内几人齐齐整整立着,平儿正站在床边服侍。床帐笼着,手枕上压着莹白手腕一截,王太医端坐方凳之上,正凝神切脉。

见她进来,平儿上前:“大太太……”

邢夫人抬手不语,自上前两步。

凤姐靠在床榻之中,声音颇虚:“大太太,请恕我不能起来见礼。”

“你躺着也是一样。”眼见王太医慢慢收了手,邢夫人便问:“王太医,我这儿媳妇不知是什么病症?”

王太医立起身来与她拱手,笑道:“正要给太太贺喜,二|奶奶既得喜信,已二月余。”

这话一出,邢夫人倒还罢了,便是原病蔫蔫靠在迎枕上的凤姐,也不由强撑着坐起来,喜问:“果然是真?”

平儿面上也透出欢喜来,只管双手合一念阿弥陀佛。

邢夫人这时也回过神来,面上扯出笑,只与王太医道:“倘真是如此,确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她身子弱,只怕承不住。还请王太医开两剂补养的药。”

“自然,这是自然。”

诊出喜脉是喜事,王太医也极欢喜,一口应了。邢夫人便命彩嫆随他出去,待写了方子再拿银子打赏了,另送出去。

凤姐得了喜信,欢喜得不知怎么。靠回大迎枕上,愣愣了出了一刻神。乃至平儿撩起床帐,捧着镯子过来给她戴上。邢夫人又在炕上落座,她方渐醒过来,只道:“才说要替太太办事,竟这样不巧,却是我的身子不中用。”

邢夫人虽心内不喜,到底不能表露,只挂着笑道:“你既有了身子就该好好养着,这些事不必你操心。你们成婚数年,只养住了巧姐一个姑娘,到底不美。知道你有了身子,琏儿不知欢喜得怎么,就是老太太听了也高兴。”

说着又嘱咐了两句话,便起身回老太太那处去了。

那厢平儿端着一盅红糖蛋羹来捧着请凤姐吃,凤姐不喜道:“我不吃这个。”

平儿便劝:“奶奶就是吃一口也是这么个意思。”又道:“天可见怜的,盼了多少年,日也想夜也思,总算是叫咱们盼来了。奶奶这回听我一句话,饶是府里多少事,奶奶也暂撂开手罢。留住了肚子里这个,还怕没以后?”

凤姐只得吃了两口,便说甜腻,重躺回去。

不多时四下皆得了信,老太太那处命鸳鸯过来探视,王夫人也遣玉钏儿过来问话,种种暂且不提。却说贾琏正在府外办娴德妃回府省亲一应琐事,冷不防那厢过来个小厮,打眼一瞧是自个儿院子里的,少不得停住步子。

来人正是院中来旺儿,见了贾琏就与他贺喜。

贾琏笑道:“没头尾的,你贺什么?”

来旺儿颠颠的,满脸兴高采烈:“回二爷话,我们奶奶主子有喜信了,才王太医来看的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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