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容堂里四下俱静,唯有东暖阁里偶传出来两句细碎的说话声。
细钟并娉钟正坐在廊下说话做针线,远远见那厢有个婆子捧着衣裳另又领着一个小丫头过来,待走近了看,却是府里管事贾亮的媳妇,身后跟着的丫头却面生。
娉钟坐着不动,细钟站起身来,待贾亮家的又走近两步,便笑道:“贾妈妈倒这会子过来。”
贾亮家的将手中衣裳往上捧了捧,笑道:“我往里来瞧瞧花木,赶巧见着我这侄女捧着浆洗好的衣裳送到祥容堂来。她年纪轻,难免手脚笨,又不认得祥容堂。她既问了我,这回我便引着她过来。到底是老太太的衣裳,怕她笨手笨脚没得祸害了,倒是我捧着才是正经。”说着便命小丫头上前:“应春,怎么这样呆笨,见了细姑娘和娉姑娘竟不晓得问好,你这张嘴竟只会吃?”
“哎。”小丫头应了一声,上前两步,与细钟并娉钟见了礼,低着头道:“细姑娘好、娉姑娘好。”
二人含笑受了,一时娉钟见她略低着头,倒露出半边细白的脸,当下立起来,走上前道:“贾妈妈,这是你侄女?”
“哎。”贾亮家的道:“是我娘家的侄女,前些时候才进来,如今做些送干净衣裳的活计。”
娉钟凑近了问小丫头:“我才听贾妈妈说,你叫应春?这名听着倒怪,抬起头来我瞧瞧。”
应春回了一句是,便低眉顺眼地抬起头。只见她面色极白,眉目弯弯,唇色稍淡,虽无十分姿韵,却有三分别致。瞧着额外楚楚动人,叫人怜惜。
娉钟当下拍手笑道:“我说呢,怪道他们拿你当个人,只叫你做送衣裳的活计。”
应春不说话,贾亮家的却道:“送衣裳虽是个轻快的事,到底不能见世面。哪怕像娉姑娘你们,更累些也不妨事了。我拢共只得这么一个侄女,少不得想为她打算打算。”
娉钟听了正要开口,却听里头老太太唤人,当下细钟抬手止住话茬,遣娉钟先进去,自上前接了贾亮家的手里的衣裳,小声与她道:“这事我们都知道了,妈妈也见着了,眼下不得空,再略等些时候才好。”说着悄悄指了指屋里,道:“大夫人在里头呢。”
近来府里因孙绍先的事折腾了许多时候,如今大夫人在这里,贾亮家的哪有不晓得的道理。闻言便道:“不耽搁姑娘的工夫,我这就出去了。”
说着,果然扯着应春出去了。
细钟捧着衣裳进门,娉钟朝她努了努嘴:“那老货领着她侄女走了?”
细钟不接话茬,只问:“老太太那里是什么事?”
“不过叫我将那支扁白玉钗拿出来,并没什么。”
娉钟开了箱笼,与细钟两个人一并将衣裳摊开,细细瞧过一回,这才又工整叠好摆进去。合上箱子,娉钟又道:“周妈妈也是个厉害人,府里乱得这样了,她也有心思理她侄女。”
细钟嗔怪道:“不想沾这些事,咱们只做不知道就是了,何必再多饶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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