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娣正了正身子,“何事?”
“原来那瑾姒,根本未有身孕!”知秋往新娘房里帮忙,亲自为瑾姒更衣理妆,一不小心搭上了瑾姒的腕脉,医家出身的知秋,下意识的探她脉搏,颇有震惊,原来瑾姒之脉与常人无异,根本不是四个月的脉象!
她一时慌神,不知如何是好,叫了自家夫君来商议,想着英娣是唯一一个聪慧又可靠的,一并寻了她来。
英娣未有所动,呷了一口凉茶,倒是沅山颇为按捺不住,向知秋求证道:“娘子,不是为夫不信你,这是大事,来不得半点含糊——你可敢做十分确定?”
知秋正色道:“四个月的脉象我倘若探不明朗,枉为医家之后!”
看着英娣面不改色,知秋不解道:“你倒沉静,有何看法,且说出来!”
“我没有看法。”英娣置下茶杯,沉静道。
“难道不应该与阿耶知会吗?”这是知秋第一时间想做的事。
“绝对不可!”英娣转眼盯牢知秋,一字一句道:“万万不可!”
“为何?”沅山与知秋同时问。
“瑾姒性纯,心中难成诡计。这个钧笠,竟将常与瑾姒请脉的医师买通,当真好手笔!”
“如今在阿耶眼中,他只剩瑾姒这么一个女儿,倘若他知情太子阴暗,必将与太子撕破脸面,讨回瑾姒。即便他自恃一国之相,理智作为,咱那个嫡母也是断断不肯善罢干休的……”
“如今,五姓七望天下士族皆以李姓之风为向,如此一来,不论世人还是朝廷势必离心太子,那晏后与宫孙一党必会借此东风,一举搬倒众叛亲离的太子……”
“易储,岂是儿戏?政坛又将掀起惊涛骇浪,执政者无心理事,我朝刚刚太平数载,百姓再经不起动荡了……东宫正是拿捏住了阿耶的一颗公心。”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半晌,沅山顺着英娣的思路道:“即便不与东宫撕破脸面,瑾姒婚成,天下人自当认为我李氏站队东宫,这是无法改变的局面……”
那知秋陡然拍响案台,不解道:“阿耶作为一国之相,支持太子也就是支持圣上嘛,这有何可纠结?”
英娣摇头解释道:“自古以来,皇帝最恐太子夺权。这么好的空子,晏后不可能不钻,如今朝上半数之臣皆是晏后心腹,晏后枕边风一吹,再加朝中臣子鼓动,那个糊涂皇帝免不了对太子猜疑,结党谋权蹿位的帽子一顶顶扣上,东宫将死无葬地,那么,阿耶必受第一牵连……”
知秋闻言冒了一身冷汗,她深谙家宅之斗,却对朝堂政事颇为生僻,听见小姑一番权衡利弊,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沅山忽地奔至英娣面前,低声道:“倘若阿耶支持太子,就势迫与那皇帝让了位呢?”
英娣定定望着沅山,清清楚楚摇头,“与晏后对手,胜负掺半。且,若我是晏后,对于李氏盛名,要么为我所用,要么,为我所灭。”
沅山又道:“有七王政变在前,即便不与东宫结亲,那晏后也是看咱阿耶不顺眼的,且不说七王已有半数皆被那晏后褫号削灭了么?”
“太子婚成,即是一剂催化,只恐晏党不再按捺……”
沅山跌坐于垫上,无望道:“难道这场姻亲,将是我李氏落幕之始吗?”
“落幕倒未必,倘若咱那位阿耶情愿褪去一身紫衣与顶上乌纱,致仕归田去,或可保得李氏人丁平安,一世盛名亦不致沦落……”英娣想法务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不过就跑路,先保下小命,留得革命之本为要嘛。
“我儿此言甚是有理——”
屋内三人齐齐转望门处,看着来人不禁惊诧,异口同声唤道:“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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