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莳附过来向李英娣耳语,不无亢奋,“二娘子,您今天可算傻的恰到好处!”

“阿耶!阿耶!我是山儿,求求您,让人放山儿进门!求求您放山儿进门!”声音传自广亮门外,李沅山正在门外跳脚。

崔昱姝加快脚步进了会客堂,见了李垺便自行跪下,苦苦哀求道:“夫君,求求您,就放山儿进来吧!”

李垺气的髭须微翘,啪地摞下案上茶杯,骂道:“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儿子!平素里东游西逛不务正业,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一家人出游,偏就少了他一个,成何体统!”

崔昱姝道:“夫君,恐是山儿并不知一家人出游之计,这才不逢时宜的出了去——”

一旁的崔施凤替夫君接过话头,做出一派推心置腹之样,“阿姝,不是我说你,即便为那混儿开脱也要找些新鲜点子。半月前,夫君身边的盛安挨个门户传的话,莫说椽云屋里那个病弱的,就连你那个傻女儿都知道寒食出游,怎的你那个精明的却不知?阿山已是及冠之年,行事该与自己作主了罢?却处处做些与我家族不格之事。且说今晚,此时还回来作甚?存心羞辱门楣,向世人宣扬我李氏百年世家,出了他这么一个混不吝?”

崔昱姝暗暗咽下一口腥甜血液,理裙提袂,起身揖礼,平平静静道:“郎君,大夫人,不知召媵氏昱姝前来,所为何事?”

李垺到底心存些许与她的枕榻之恩,绝决之语难以启齿,便偏了头自行饮茶去。

夫君不出头,崔施凤不得不把恶人做到底,无论如何说,下放崔昱姝,是她的主意。

“门外这混儿,你自行看到了,性子着实狂浪了些,合该磨他一磨。呶,还有你身后跟着的这个——哎,英娘,过来,到母亲这儿来,让母亲看看你!”

李英娣知道,崔施凤又要唱慈母惜儿那一出,她忍住恶心,傻模傻样的把手伸过去。

“啧啧啧,瞧瞧这可怜的孩子?身子看似爽利了,不过仍不可大意,倒春寒厉害着呢,可要多穿些才妥当——下边的可都听见了?”

跟来的青莳青黛齐齐应了声是。

“阿姝啊,我予人四处打听了,都说临召延化寺的香火最灵验,你不妨试试,咱们人办不到的,自有佛家帮忙归置。无需贪求太多,你就求阿山他能敛了顽性,服了规矩,英娘呢,清脑阻,逐心淤,还了一如既往的聪慧……不过,吃斋念佛的清寡日子要坚持三年五载,怕是你要受些委屈,嗨,你看我这颗心操的太无谓了不是?咱们当娘的,为了孩儿,有什么辛苦事做不得呢?明日,你不必启程,就留下来带着两个孩子祈福吧!”

崔昱姝双唇微动,半晌应了声,“是。”

李英娣的手仍被崔施凤握着,她眼睁睁望着嫡母唇齿开阖翕动,甚是佩服她的套路技能,圣面藏着蛇心,殷殷地替她的昱姝母亲做了“妥善”安排。

做为一个傻子,她无以为报,只能将准备好的一腔痰沫送予她。

“哎,你,你这孩子——”崔施凤躲之不及,被稳稳了淬一脸唾沫,嫌恶的皱面屏息,待身边的侍婢香薷取来湿帕帮她抹拭,这才还了人魂。

李英娣一口唾沫吐的缺氧,心中觉得甚是痛快,跳着脚拍着手下了座,嘻嘻嘻嘻傻笑个没完没了。

崔昱姝上来拉住女儿的手,不住的低头向大夫人道歉。

崔施凤以帕掩面频频摆手,不予理会。

李垺送回刚刚端起的茶杯,无耐的摇了摇头,“哎,无可救药无可救药,下去吧,都下去吧!”

“禀郎君——”正此时,盛安躬身入内,手里捧着一具红漆缠枝纹信匣,“广亮门外,一人求将此信转于郎君。”

李垺瞟了那一眼信匣道:“左不过是些拜谒之贴,且随意放置一处吧。”

盛安稍做犹豫,又道:“禀郎君,门奴传口信儿之后,老奴亲与门外看了,那人不像是拜谒之人,声称自己来自太原王氏,且,且……且是押着七少郎君一道来的!”

李英娣心中叫好,这个玩世不恭的七哥,果然没另她失望。

妙极,好戏即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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