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真乖。”

说完,便站起身来,朝着王公公拱了拱手道:“多谢先生。”

王公公对其态度颇为满意,便多说了一句:“不用紧张,殿下平日宽宏大度,只要据实交代,殿下定不会为难你们。”

殿下,看来轿子主人的身份有点高啊!

周然心中略有些底,感激的朝王公公拱了拱手。

“多谢先生指点。”

……

“殿下,奴才把人带过来了。”王公公对着轿子说道。

“嗯,王公公辛苦了。”轿子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殿下客气了。”王公公略微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边。

周然心中大概有数,犹豫了一下,便咬了咬牙,跪在地上,道:

“草民周然,见过公主殿下。”

轿子主人“咦”了一声,略带好奇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公主?”

周然回答:“刚刚王公公叫了您殿下。”

“殿下?嗤!”锦衣少年忍不住讥讽的一笑,“无知小民,能称殿下的可不仅仅是公主,就是各位王爷的子女,一样可以称为殿下!”

“不过嘛,虽然是瞎猜的,但是你确实猜对了。”锦衣少年嘲讽道。

一个只有北方蛮夷之地的贱民而已,表妹还真以为能出什么天才?

轿子主人沉默不语,好像也认为周然确实只是瞎猜的而已。

周然微微瞥了他一眼,用手指着轿子挂帘中间,那用作装饰的莲花,接着道:“这里还有一朵莲花。”

莲花?

众人略微一愣。

莲花代表着什么,周然翻过史册,心中一清二楚。

据典籍中记载,启朝开国皇帝曾囿于桎梏三年。一日,见一莲池含苞待放,心有所感,遂静坐莲池三日,终破桎梏,随后满塘花开。

皇帝心情激荡之下,遂赋诗一首,诗名为《莲池》,诗云:“青莲剑池四时歌,长空一啸落星河。愿解腰下无为剑,直为太平斩云罗。”

诗成之后,皇帝单枪匹马约战云罗国第一高手,十招之内大败其人,三个月便以蚕食鲸吞之势,彻底收复了云罗国。

皇帝的喜爱,传说的渲染,皇家种莲呈现愈演愈烈之势。

虽然启朝无明文规定,但是莲花已经成为皇室的象征,一般人根本不会使用带着莲花装饰的物品。

此轿子外绣着一朵莲花,其主人身份不言自明。

……

众人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因为整日接触这些带着莲花装饰的物品,皇室之人属于习惯了便察觉不到了的状态,俗称“灯下黑”。

轿子主人最先反应过来,她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个有心之人。”

“殿下过誉了,草民不敢当。”周然装模作样的谦虚道。

“你先起来吧。”公主又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多谢殿下。”

周然连忙称谢,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跪了这么久,他早就膝盖酸痛了,强忍着揉几下的冲动。

“听说你精通相马?”公主开门见山的问道。

相马?

周然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表情有些尴尬。

相马之术,他确实懂一些,不过却不是因为爱好,而是为了赌马。

记得有一段时间,他强烈痴迷于赌马,为了赢得胜利,他花了大量时间来研究如何看马的品相。

事情的结果暂且不提,但是周然在那段时间确实学习了不少关于相马的知识。

……

周然不知道这个世界关于相马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拱手道:“启禀殿下,草民对于相马之术略知皮毛,不敢称精通。”

“哦?”轿子主人的声音好像流露了兴趣,“说说你的了解。”

周然沉吟了片刻,便回道:“相马之术,无非是从几个方面来看,马头、马眼、马耳、马颈、马腹、马背、马蹄、马腿、马尾。”

“笑话!”身旁那位锦衣少年,忍不住冷笑一声,“马腹、马背、马腿、马蹄还说得过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相马要观马的眼、耳、尾、颈之类的地方!”

轿子主人并没有说话,好像默许了锦衣少年的质疑。

周然知道,刚刚被照夜玉狮子差点摔下的正是这位少年,知道其心中有火气,便转过身来,问道:“这位公子看来精通相马了?”

锦衣少年得意的笑了笑,“本少爷的相马之术,可是经过司马无空先生的指点!”

司马无空是谁,周然自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如果其相马之术真的来自那位司马无空先生,那么司马无空的相马之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周然听到司马无空之后,无动于衷,锦衣少年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不会连司马无空是谁都不知道吧!”

周然摇了摇头,“小子确实不知司马无空是谁。”

“你连大启朝第一相马大师都不知道,还敢自称懂相马之术?”锦衣少年讥讽的笑了笑,“表妹,看来这一次你确实看走眼了。”

轿子主人没有回应,透过帏帐,隐隐可见一个曼妙的身影在微微摇头,似乎有些失望的模样。

“这位司马无空大师看来对相马之术是异常精通了,您得了他的真传,一定也是一位相马大师了。”周然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既然有这个机会,周然想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关于相马的情况,索性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套这位“韩少爷”的话。

“大师不敢当,不过跟着司马无空先生学了这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今天本少爷心情好,就来好好和你说一下真正的相马之术!”

锦衣少年得意一笑,挺胸昂首,颇有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感:“相马要观马之三处,为马腹、马背、马腿。”

“马腿为重,马腹、马背次之。”

“腿如弓曲,张弛有度,上从宽,下从窄,筋如鼓面,纹筋欲大,又欲平而广,肘腋欲开。髀骨欲短。龙翅欲广而长。升肉欲大而明。股欲薄而博。虎口欲开。后髀欲广而厚。汗沟欲深明。腹欲瘦而欲直……”

锦衣少年张口就是一篇之乎者也,大概是从马的腿部,腹部,背部来分析一匹马的好坏。

嗯,好像确实有些门道。

周然默默的听着,也没有发表意见。

锦衣少年就像是在背诵课文一般,根本不打顿,好半天之后,他才停了下来,洋洋自得道:“我这相马之术如何?”

他本意也不是教授周然相马之术,而是为了在表妹面前卖弄一下才华而已。

“这应该是司马无空先生所著的相马名篇,名为《御马三术》。不过后面的内容,好像在此篇中并未出现。”轿子主人颇为好奇。

锦衣少年笑了笑,“表妹说得没错,后面的内容先生也是最近才编撰而成,暂时没有公之于众。”

“看来表哥得到了不少司马先生的真传了。”轿子主人不由得称赞了一句。

“只学到了些许皮毛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虽然话里说着“不值一提”,但是锦衣少年得意的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所以,表妹,这北方蛮夷之地的土著,怎么可能诞生比司马无空先生还厉害的相马大师?连他都无法驯服的烈马,普天之下估计也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切不可胡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启朝治下,皆是天子的臣民,没有高贵低贱之分!”轿子主人慵懒的少女音突然变得严肃,竟有几分威严。

锦衣少年情知自己得意忘形而有些失言,连忙唯唯诺诺的拱手称是。

轿子主人没有追究其责任的意思,调转目标,随意的岔开话题,对着周然道:“对于司马无空先生的相马之术,你怎么看?”

“司马大师的相马之术确实非常厉害,草民听后受益匪浅。”周然拱手称赞道。

“先生的相马之术天下驰名,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能比的?”锦衣少年冷笑着嘲讽。

周然没有理会他。

“我不是来听你这些套话的!”轿子主人声音逐渐转冷,显然有些不满了。

“表妹,此孩童不过十岁年纪,人开智也需要四岁的年纪,就算他学了六年的相马,难道能和浸yin相马几十年的司马无空先生相提并论?所以,这孩童一定是个骗子!而照夜玉狮子听其命令这种说法,也只是王公公片面之词,反正我刚才就没有看到王公公所说的场景。”

锦衣少年看到王公公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当然了,我不是说王公公欺瞒表妹,很有可能是王公公心念表妹的曾经的命令,所以日有所思,看错了而已。”

王公公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王公公,你刚才真的看到了这孩童训马?”轿子主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经过了锦衣少年这一番凿凿言辞,王公公虽然能确定,这匹马被周然喝止,但是这少年是否真有训马的本事,他也不敢确定了。

“殿下……”王公公犹豫的弯下腰,“可能奴才看错了吧。”

“嗯……”轿子主人幽幽的声音从轿子中传来,三分失望,三分无奈。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眼前的这个只有十岁孩童,自然不可能懂得多么高深的相马之术。

而他装模作样的原因也很明显了,只是为了逃避冲撞队伍的罪责罢了。

为了攀龙附凤而欺骗皇室的人,作为一国君的女儿,当然见识多了,所以这一次的事情也只是让她略微失望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既然如此,那就……”公主殿下的声音重新变得慵懒起来。

“殿下莫急,草民还有话说。”

周然知道,自己和那姐弟二人的命运,全都捏在轿子主人一人手里。

身旁这个锦衣少年,恨不得立刻处死自己三人,而唯一能保自己的人,就是轿子主人,如果真惹的她不满,恐怕自己今天定然无法全身而退了。

“你还有何话说?”轿子主人的声音名字夹杂了些许不耐烦。

就算这个孩童欺骗了自己,但是公主殿下也没准备如何处置他,本来决定放他一马。

但是,周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识趣,激起了公主殿下的些许火气。

皇家威仪不可侵犯,待会一定要狠狠的处置他——嗯,那就关他一日……不,三日吧。

公主殿下思绪百转,已然暗自给周然定好了罪责。

被蒙在鼓里的周然不知道自己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牢房,他沉吟了一下,便拱手回答道:“殿下,司马先生的相马之术虽然精妙绝伦,但是在草民看来,便是以偏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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