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春节,因为病毒的影响,佩儿没能回江城过年。

2003年的五一,因为孟小莉出了事,佩儿又没能回去。

2003年的十一,因为何晓曼的出现,佩儿还是没能回去。

2004的一月,佩儿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江城。

江城,还是印象中的样子,就连家门口的那几棵松树都仍旧保持着挺拔的身姿。佩儿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扎手的松枝,心里竟是一松: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家,是洗去一身疲乏的场所,是安定游荡心灵的港湾,是身心都可以放松的温床。动物们在外受了伤都会返回自己的巢穴疗伤,人于世间,也就是高级动物罢了,所以回巢舔舐伤口实属本能。

佩儿想,几年前的自己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以为自由自在的空气才是真正的人生所在。可如今,她却发现那片自由自在的天空太过宽广辽阔,更是毫无边际地让自己够不着也抓不住。她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在那样一个茫茫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砖一瓦,她只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她要努力的,她要付出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家,爸爸妈妈的想念中自然流露着担忧。就连林槐青都笑着说,如果她还不回来,估计他们会全员出动南下找人了。

佩儿的心里惭愧。一场恋爱谈下来,好像除了痛之外什么都能没留下,还平白无故地让最亲的人担了心受了怕。特别是当年迈的奶奶拉着她的手责怪着她不回家的时候,她心里的愧疚就更加地深重起来。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除了去看望奶奶,佩儿把其余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她陪妈妈一起去市场买菜,她帮妈妈换下所有的床单被套,她帮爸爸按摩疼痛紧绷的太阳穴,她甚至不介意林槐青在分工擦窗的时候故意多分了几扇玻璃窗给她。

她是这样的忙碌,忙碌得好像不是回来休息而是回来找事情做似的。因为,只有把时间填满了,她才能够把心也填满,满到再也没有空间去想别的事情。

可是快过年了,这样的时候,总是那么容易地就让人想起从前,想起从前这样的时候,就算你竭尽全力地要去关紧记忆的阀门好像都是痴心妄想无济于事!

她会想起2002年的二月,那个举国欢庆的大年夜,在江城寒风刺骨的河堤上,她遇见了他。他问起她的现状,她诉说她的烦恼。然后,她听见他淡然笃定地说道:既然不想麻烦你学姐,那就麻烦我吧!

她又想起2003年的二月,那个浓情蜜意的节,在深城的“摘星苑”,在那开着白色莲花的床单上,他拥着她,磁性暗哑的嗓音里带着魅惑:丫头,做我一辈子的爱人好么?

2004年的春节,本来,他计划着回来江城,邀请亲朋好友来喝他和她的喜酒。他说,我和你结婚,可以说是我们家近五十年来的大事,所以,必须把所有的亲戚邻居都请了来,我要包下临江路那间最大的酒楼,让他们不醉不归。

她听了,笑着去找他的语病,近五十年来的大事?原来他们的婚事竟然比他出生的日子更加重要?他神色自如地揽她入怀:“那是当然,我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而生于世上,你说哪件事情更重要?”

他说他是为她而生,可他却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他和别人的孩子!

佩儿憎恨这无孔不入的记忆,她宁可自己被汽车撞伤了或者是被人打破了脑袋,然后理所当然地变成个失忆的白痴,也好过这徒留的回忆折磨得她要死不活。

每当想起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当忆起那些曾有过的醉人缠绵,佩儿盈盈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眼底隐约的忧伤,就连平时粗枝大叶的林槐青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林槐青瞅着拿着抹布反复擦拭同一扇窗的姐姐,调侃道:我说林佩儿小姐,你面前的那扇窗已经亮得跟镜子一样要闪瞎眼睛了,你还在那里擦什么擦?怎么一年多不见,你的脑子短路短得这么厉害?要不要我用我的内功把你的筋脉打通,再顺便通一通你的脑袋瓜?

佩儿扯了扯嘴角,然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浮夸的笑:拜托了林槐青同学,我的脑子灵光,思路清晰,我就是要把这窗户擦得亮瞎你的眼睛,免得你老是去骚扰你们学校那些漂亮的小姑娘。

林槐青恼了:“有这样损自己亲弟弟的吗?”

佩儿放下手中的抹布:“小靓仔,我已经口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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