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马四维来说,天也塌了。

为了防止黄济山逃跑,临行之前有药师给他喂了一碗散魂散,封住大半内力,且一旦动用内力,身体便会迅速收药物侵蚀,很快便会乏力无神。

黄济山双腿开始打颤,身后的儿郎们被诛杀殆尽,老将的热泪纵横流淌,却只能咬牙向前冲去。

跌跌撞撞许久,黄济山冲进了一家破旧院落人家,里面坐着一个披着春衫的书生。

门外传来军士们搜城的纷乱脚步声,黄济山倚在门上,杀气凛然。

军士的叫嚷声渐行渐远,黄济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对着微笑的书生抱了一拳,艰难的拖着身子消失在夜色中,透过月光可以看到,黄济山的腰间悬着一块幽幽碧色的狼头玉佩。

“你不该放他走。”门外走进一个三十出头的华衫男子,气质高贵。

张白圭未答。

那人继续说道:“黄济山犯了贪墨重罪,理应抄家斩首,你如此做有包庇连带之嫌。”

张白圭终于抬起头,转身挥手,“与其泥足深陷,不如明哲保身,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了解。”

说罢,推门而入。

“聪明人。”华衫男子淡淡微笑,转身离去。

凉风习习,人声鼎沸的街道今日显得格外的寂静与肃杀。

通往武院的路上,张白圭一身白衫,持剑慢行,及至武院之前,一顶小轿拦在正中,里面钻出一人。

“张兄,你这又是何苦……”

“我之所行,心中所向而已,王撰兄,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张白圭的京师好友,也是京师的巡城校尉王撰。

王撰苦笑,却是无可奈何,自打那日在酒楼与张白圭一见,却也隔了不少的时日,这些日子因为胡人案子的关系他也升了官,成了正七品的巡城御史,虽是文官,却也算得上是高升了。

如今再见到张白圭,两人却是相顾无言。

“王兄,张某心意已定,你还是莫开尊口。”

“张兄哪里话,我王某人虽然位居末流,却也有匡扶社稷之志,又怎会阻你?”王撰面带苦涩,“此番前来,一来是为张兄壮壮声势,二来便是要与张兄一叙他日之情。”

“来人,上菜!”

王撰豪气干云,一个侍立一旁许久的酒楼小斯立刻应声上前,摆开桌椅,又有几个侍女拎着食盒走出,摆上三荤三素和一壶陈年的女儿红。

“请!”

“请!”

两人相对而坐,在京师大道上相对而饮。

酒入愁肠,张白圭口中既是酸涩又觉甘怡,王撰亦是豪迈痛饮,气冲云霄。

“王兄,如今我张白圭算是赌命一搏,同窗见我如洪水猛兽、蝗灾瘟疫,为何你却敢在此拦路设宴?便不怕有那多舌之人告你的歪状?”张白圭忽然问道。

王撰正欲闷头饮酒,听闻之后却是皱眉嗤笑,“我王撰区区一个七品末流,有何惧怕,莫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便是有朝一日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也定然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张兄高风亮节为国为民,乃是我王某人心中之英雄,是万世之楷模,更何况我本与张兄是同窗,又是多年的好友,拦路设宴有何不可?若有小人心存恶念,便由得他去告,我王某人问心无愧!”

杯中溢酒,王撰将烈酒一饮而尽,“朋友二字,我王某人还端的起!”

张白圭心下感动,猛饮一杯,一壶酒毕,两人起身。

“王兄,今日暂且惜别,若张某侥幸闯关而过,来日再痛饮不迟。”张白圭拱手道。

“我与张兄同去。”王撰道。

张白圭点头,两人并肩而行,跨入武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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