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圭捡起龙骨铁扇递给赵乙,“赵兄,此战我兵刃断裂、精疲力竭,再无一战之力,而赵兄兵刃完好如初,内力依旧,理应是赵兄胜出,我张白圭虽然惜命,却也一诺千金尊崇礼法,输了便是输了,张某这条命,你拿去吧。”
按照大元律例,但凡签署天诛令者挑战失败,立刻授首。
赵乙没去接龙骨铁扇,转身向着皇城方向遥遥一指,漠然道:“张兄,你看那皇城。”
张白圭不解其意,赵乙继续说道:“那皇城看似固若金汤,但在五十年前却是被胡人践踏,人皇被掳,贵妃牵羊,可谓是国之大辱,五十年以后,我大元虽然仍然风雨飘摇,但也有了一批能征战、善杀敌的武官和将士,这是为何?这乃是我大元人皇开言纳谏重用良臣之果,不管是乾元宫还是离元宫,都属于国之重器,是我大元军民的保障之所,还有那山钟,你当真以为敲响之后便要与我大元整个朝廷为敌了吗?”
“莫非其中还有深意?”
波涛翻涌,张白圭只觉脑中轰然,他有种感觉,赵乙接下来的话会完全颠覆他的认知。
“深意自是没有,但绝非是寻常之人想的那般复杂。”赵乙目光深邃,依旧盯着皇城所在,笑道:“世人只知道敲了山钟便是宣告与朝廷为敌,与天地为敌,与全世界为敌,故而将敲山钟称之为签署天诛令,意为被世人被朝廷所遗弃,苍天可诛,厚土可灭,实则不然,在为官者眼中,敲山钟就是敲山钟,只是胸怀大志而不能施展拳脚者向世人宣告自己存在的一种手段,无论是挑战离元宫,或是挑战乾元宫,朝廷并非会拼命地去为难,胜了便可继续向前,败了亦是要授首。
而胜负之说也并非分出你死我活,按照市井斗殴的规则,一方认输,另一方便是胜者,而传言中入离元宫挑战必须你死我活方能分出身负乃是当地离元宫为保全官府的声誉而凶狠将挑战者诛杀,亦或受挑战者不服被挑战者所杀才分出胜负,故而流传的谣言罢了,试想,若朝廷当真想要敲山钟之人的命,直接杀了便是,甚至不去设置山钟,不是更加万无一失?
说到底,朝廷设置山钟,实则是为了为朝廷选拔可用之才,莫说是与天下人为敌,敲钟之人在未入品之前根本属于末流,入不得九品武官的眼,更何谈与整个朝廷为敌?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赵乙侃侃而谈,张白圭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来,神色古怪的盯着赵乙,“照你所说,这敲山钟乃是为国家选拔人才,为何数十年过去,敲山钟者却是寥寥无几,记录在案者也都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所谓敲山钟,虽并非与朝廷为敌,却也触及了离元宫与乾元宫的底线,大多敲山钟之人其实都并未闯过离元宫便被离元宫军士所斩杀,以彰显离元宫的高不可犯,剩余的则是在入品之后被朝廷施以悬赏,而后被同阶之人所杀,从而被取而代之,故而这敲山钟并非是无用之举,反而优胜劣汰,给朝廷选拔了不少优秀的武官,纵然敲山钟者大多死于非命,但将其取而代之的武官却都是成就非凡,也正是如此,大多武者都会通过离元宫入仕,而不是通过敲山钟此等剑走偏锋危机重重的冒险之途。”
“那赵兄又为何让在下赢?如此岂不是落了乾元宫的威名?”张白圭问道。
赵乙深邃的眸子闪过两道精光,长袖一挥,霸气道:“我乾元宫何须他人认可,又哪轮得到旁人品头论足?有人若是不服,尽可前来一战!”
春风吹动衣衫,发出猎猎之声,赵乙的身影在此刻与乾元宫化作一处,成为了皇城最坚实的壁垒,坚不可破。
这一刻,这片天地属于赵乙。
张白圭默然躬身一拜。
夕阳斜坠,赵乙将张白圭送至乾元宫门口,两人依依惜别。
“张兄,当真不入我乾元宫读几本秘籍?”
“赵兄已然高抬贵手让在下胜出,在下哪还有脸面去修习乾元宫的功法?”张白圭叹道,“此事莫要再提。”
话已至此,赵乙也便不再多言,挥了挥手,后面一个军士双手拖上一个由红布遮盖的长条锦盒,赵乙掀开红布,里面显露出一把寒光闪烁的三尺长剑。
“赵兄,你这是……”张白圭惊愕。
赵乙笑道:“张兄高风亮节,不肯进我乾元宫修习,在下也不能让张兄空手而归。”
赵乙说着便提起长剑,手一抖,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夕阳斜照,剑锋上反衬出昏黄的冷光。
“这把剑乃是由精铁为基础,经京师最好的匠人打造七七四十九天方才炼制而成,虽然比不上紫电清霜之流,但也能当个应急的兵器,还望张兄收下。”
赵乙挥手令来人退下,马上又有第二个军士从乾元宫走出,手中拿着一个油布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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