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明月高悬。
程知支着脑袋,临窗倚坐。手上弄了个白瓷杯,小半个巴掌大,七八分深浅的酒液在杯子里头打转,清清冽冽的酒香萦绕在鼻尖。看上去心情颇好。
择日不如撞日,白日里没个预兆地同顾绥的亲人接上了头,却也顺势把该做的事情给完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嘛“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敲击声传来程知嘴角勾了勾,便要看今夜了。
今日除开这一点不寻常,其他的同前些日子差不多。程知按例带了人回去没再额外表现也没去原督主那刷存在感。
该知道的原朝肯定能知道。他要是问起程知在白日里一脚踏进这间屋子之时也有了应对。
事情其实好说,要点便在抹去时间差,明确今个儿这出是第一回相见。顾绥同顾知昘是在定州遇上过没错可黑灯瞎火的见没见到脸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这一个,是之前在原朝跟前提过崔光召却未提顾知昘这要揭过去二个,是只有第一回见着脸才好往下圆。
顾绥怎么着也是东厂的人,这么多年奇奇怪怪的手段见识得不老少,见到一张一样的脸谁规定非得往血脉亲缘上头想,阴谋论一下不行么。
有成氏兜底,程知有把握给出一个不会侮辱原朝智商的答复。而这不侮辱智商的前提,就是程知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细想、细查。就是这阴谋论得出的当口,处在同成氏有过若干交手的当下,而非连信息都没搜集全乎的定州之初。
只要段位没掉,只要面上过得去了,同原朝的这一段父女情,就还能暂且维持下去。
当然,按正常情况料想,以原朝性情,今时今日程知若是没有主动出现一些个智障表现,他是不会过问的。
果然。原朝一贯随性,想听应答立马就会叫人,眼下这一个白日都过去了,不问就是不会专程再问了。
程知望着窗外月光,举杯小酌了一口。
突然,耳尖抖了抖,听着一阵脚步声,正往楼上来。熟悉的气息在靠近,伴随着胸腔砰砰砰的急促跳动,程知嘴角弧度加深,面上露出明显的笑意。
数息之后,“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了开。
程知眼神晶亮,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随后进来的那道身影,心下满满是一种笃定的得意。
我宿命的妻子啊,这一世我们才将将见过两面,你依然懂我如斯。
徐文蓁刻意放重了脚步,带着些许好奇、些许无奈、些许赧然、些许气愤。
回想起几个时辰前,那家伙只是随手一个动作,很大可能就没有什么意义,自个儿怎么就一门心思、巴巴觉得她意有所指呢?
就凭她那一刻独独对着自己?就凭她那一刻漫含星光意味悠长的眼神?就凭自己同样莫名其妙的直觉?徐文蓁只觉得是昏了头。
不过见过顾绥三次,虽说私下里也了解了一些,对她行为处事有了那么点判断,但也不至于此吧。奈何骨子里就是生出了一股子蠢蠢欲动,理智敌不过。
徐文蓁不是没有反复过,可想着白日里一口应承下来的话,也就放任了。都半夜了,都出门了,不就是过来瞧一瞧的事嘛。
这会儿,徐文蓁一日里第二回地踏进自家茶楼。好歹有了理由,不再纠缠先前想太多,也不多矫情突然间脑子发热,可却免不了对始作俑者有了脾气。
本小姐来了。虽说那个家伙若是当真在,脚下无声也能知道自己到了。
徐氏茶楼,三层。
徐文蓁一推开门,瞬间怔立当场。
种种情绪轮番涌上,脸上神色变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借着月光,不,也不需要月光,习武之人本就夜视无碍,何况徐文蓁修为不弱,那个人就这么闯进眼中。
顾绥?她在?她居然在?她真的在?
徐文蓁一时说不明白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隐约间只觉得约莫满意是胜过不满意的。此时的她还搞不明白,念头一闪而过,大抵只记得心下一句默默嘟囔,算你没让我白跑一趟吧。
见着了人,徐文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些个星星点点的赧然气愤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洞若观火的小小得意。
默默哼了一声,徐文蓁继续迈开脚步往屋里去。见到那个家伙大喇喇半躺半坐着,揣着酒杯、翘着脚,一派悠然的模样,又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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