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急湍泼天而去。

伞,挡在身前。苏试在空中一旋身白衣翻飞。

“噔噔噔”

箭飞打在伞面。如同瞬间失去方向的蝗群,向四方落射。

刀光在空中编织成冰冷的罗网。

仿佛是火焰在收割着飞蛾。

然而在转腰间钟池扯动了左臂的伤口身形便一时露了破绽。

两道箭,已射到他的胸前

“噗噗!”

紧接着是更多的紧跟而来的黑箭

“噗噗噗噗!”

在一瞬间齐齐扎入旋飞过来的素黄油纸伞上!

另一边苏试的手已握住了满把的利箭又倏然反手一掷

箭射断箭箭,射入湖中。

湖水仿佛受伤般翻起浪花。

“砰!”

钟池落下来,单膝跪在舟中。雨水打在甲板上激跳着白珠。

他的手,拄着刀他的刀,已搠穿了船底。

小舟一阵不自然地晃荡,底下泛出赤红。仿佛是碧玉中洇出一块胭脂红。

钟池的另一只手撑着一把伞一把插满黑色的箭的、素黄的油纸伞。

他抬眼望去,只见满眼红妆翠盖,荷花十里如在画中。一叶木兰舟偎在一簇荷花前苏试正站在舟上,瓢泼大雨打在他身上。他已浑身湿透,缕缕乌发贴颈如流。

自他与他交手以来,他终于露出了狼狈之态。

不复仙袂飘飘,翩然潇洒的模样。

他在风雨中看着他淡淡一笑。

风乱了,荷花碧叶倾伏,湖水波浪不止。

雨水泼打着湖面,涟漪与涟漪相撞,柔软地磕磕碰碰着。

闲情雅淡,冶姿清润。

星眸如波入鬓流,宜花天伴雪,似海棠一梦。

洗褪凡尘,仙人掌上芙蓉。

湖岸边,藏无极心急如焚:

“钟池!钟池!你怎么样了!”

“钟池!我不能失去你啊!”

怎么一个都没死?!

他是否有所怀疑?!

便听远处传来钟池的声音:“无碍。”

藏无极听得他语气平淡,松了口气。又大骂道:

“把赵六给我叫过来!办的什么事!”

钟池已站了起来,将伞上的箭一一拔出。都是洞。他重新打开伞,试着撑一撑,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水顺着伞柄淌手中还像握着一条小溪。

他不知道该不该递伞了。只好继续撑着破伞。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自己的敌人?

钟池沉默片刻道:“你是不是想收买我?”

苏试道:“以仁义待仁义之士,以智勇冠绝智勇之徒。”

钟池用力地一蹙眉,做作的板起了脸

他的内心,挣动!

他不想相信他,但他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有能力挟持他。但宁愿失去一只手。因为他答应过要以此交换他的徒弟!”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许多愚蠢之人,为了满足一点虚荣心,为了捉弄他人为乐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挥霍掉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信誉,还自以为聪明、沾沾自喜。

但钟池也一直以为,为了保护自己和他人不受到伤害,说谎骗人是无可厚非的,有时候甚至可算是一种机智。

如此固执地坚守承诺,是否太过愚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与他相识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相信,他决不会骗他!

他也相信,像他这样的人,决不会为了俗名俗利出卖朋友!

他又想到苏试之前讲的世界之初的故事,终于体悟到为什么老话说“共患难的人,未必能共富贵”。原本看起来相似的人,随着际遇的变化,经受不住考验的人心,就会显露出差别来。无论是贫变富,还是富变贫都是如此。

藏无极只相信他个人的智慧,我却试图以信义与他合作,不是如同“对牛弹琴”吗?难道我还指望着他会被我感化?放任他如此行事,最终青麟楼也会变成另外一个阎罗殿。

钟池开口道:“即使你带走魏知白也没有用,因为他已经被藏无极下了毒!”

钟池又道:“如果我保你徒弟性命,你能不能放过青麟楼?”

苏试道:“好。”

钟池道:“你信我?”

苏试道:“你不曾骗我,为何不信?”

钟池道:“好!”

话落,刀出!

钟池飞身而上,一刀直搠苏试。

好快的刀,好快的身法!

刀是身,身是刀!

刀与人,似乎已经合二为一!

苏试如风中柳絮,轻飘地倒掠而去,始终距刀尖一寸。是逃不脱,还是始终快上一分?

眨眼间,两人已掠过湖面,直逼芙蓉榭!

藏无极正在吃花生,此刻他的脑中,正在飞速地运转谋划着

他的目的,是要钟池和一枝花,都死!

但他又决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杀死钟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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