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暖香生烟,与外面纷扬大雪虽只隔了帷帘,却一室融融如春。

桐拂的额沁着细密汗珠,眼前的张林浅,莫说打仗,怕是根本连北平都到不了……

她瞄了一眼小五,他亦是神色凝重如坐针毡,心里就有些莫名,难不成他已晓得张林浅时日无多?

见二人沉默不语,张林浅有些坐不住,“你们都不信?可是忘了,我自小在大营里长大。我爹……”

桐拂心里一揪,忍不住将她打断,“你爹定是不会允你跟着去打仗。”

张林浅眉梢一挑,“我爹若在,定是要随着御驾北征……”

“那也不能带着你!”桐拂琢磨着如何平了她这份心思,“天下刚得安宁没多久,又要征战。早前是安南,如今又要北征,苦了的不过是百姓,平白添了多少流离……”

张林浅手中茶盏啪的一声敲在案,转瞬间已变了脸色,“竟如此狭隘!陛下的心意,我再明白不过。他岂是眼里只有中原的君主?他想要的,是山河广阔的天下共主!”

她命人将案收拾干净,只余了手边一盘五色糕点。她将那青瓷盘放在正中,“这是我大明如今的疆土,东至西,一万一千里,北至南,一万九百里。”

她又拈了其中一块最大的糕点,“鞑靼,脱古思帖木儿被杀之后,也速迭尔虽篡位而立,但在蒙古人心中,依然是所有蒙古人的大汗。

朝中之所以称之为鞑靼,不过是在朝臣眼中,继承了蒙古帝国的元朝已然消亡。而那里的人,也就成了化外之地的北元遗民。

但他们却仍然自称蒙古人,依然生活在斡难河、胪朐河一带。”她将手中的糕点放在青瓷盘的侧。

接着又拈起一块小些的糕点,“瓦剌,成吉思汗时的斡亦剌部落,原是生活在叶尼塞河游的森林里。元灭亡后,其贵族率部南下,与北元残部会师。如今是唯一可以与鞑靼抗衡的。”她将那糕点放在之前那一块的左侧。

“鞑靼与瓦剌,自认是元朝正统,甚至自称大元,国号不废。将大明视为叛乱余部,欲平定叛乱。

陛下与太祖从来一般心思,令蒙古各部互相牵制,扶此抑彼,阻止一统草原的势力出现,最终将其归入大明。”

桐拂一路听得出神,对眼前的张林浅亦是刮目相看。不愧是张玉之女,绝非寻常高门闺阁中的女子可比……

张林浅说了这一番话,有些气喘,咕嘟嘟将一盏茶一口气喝完了,抹了抹嘴继续瞪着桐拂道,“你以为只是打仗这么简单,你又可知,为了避免打这一仗,陛下做了多少事?

辽东,建州卫、兀者卫、斡难河卫、海剌儿千户所……不过五六年间,在海西、特林、斡难河、海拉尔河之间的广阔区域,设了一百三十多个卫所。

奴儿干都司,从库页岛至斡难河,外兴安岭至图门江,四百余卫所,将鞑靼的势力钳制在东北……”

小五又递了茶盏给她,“你歇会儿,说这么多话……”

张林浅接过,“那,你给她说说西边的。”

小五拿她没辙,取了盘中糕点,放在青瓷盘的四周,“西域,多数首领乃是成吉思汗之子察合台的后裔。太祖时,我朝已与哈密、别里八失、吐鲁番确立宗藩。

二年,陛下设哈密卫,又在哈密以南设罕东卫、安定卫、曲先卫……

如此,自西北与东北两个方向,同时扼制草原。”

张林浅站起身,“陛下初登基时,以北平为北平府,称行在。并迁发各地流民、江南富户和山西商人等百姓以充实北平。

四年,下诏参照京师皇宫,兴建北平皇宫和城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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