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卫生时,汉娜在房间窗户下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枚陈旧的云杉球果,球果卡在储物木箱之间阴暗的夹层中,她捡起那枚红褐色的圆柱形球果,心里却感到了疑惑。

房间的窗户外并没有长着高大的云杉,这枚小小的旅行者不太像是穿过了窗户玻璃的破口掉进她房间的。她揉搓着球果,干燥的木质鳞片掉下很多木屑,突然的,汉娜感觉这颗云杉球果有些不对劲,她剥开那些鳞片,一张折叠的小纸条正卡在凹陷里。

那上面简短地写道:云杉宫殿。

汉娜睁大了眼睛,她捂着嘴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气。

云杉宫殿是一个想象中的宫殿,它指得是一棵云杉树和生着树的土丘,那棵树孤零零地生在沼泽和森林之间草甸的一个小土丘上,它高大而茂盛,舒展的枝叶能制造出巨大的树荫。高奈利亚拥有这个殿堂,并将它与汉娜分享,她们曾在野花繁盛的春季,手拉手穿过地势低缓的草甸,多年生的草本植物顶端开着各色各样的花,簇拥着她们的膝盖。

在云杉的树荫下,高奈利亚教她拼写着单词。野蜂嗡嗡地在花丛间忙碌,偶尔她还会瞧见云杉树上歇息的知更鸟和金翅雀,最最幸运的时候,她们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看见了一只白鹳从天边飞过。很少会有人特地跑那么远来找她们,那是高奈利亚和汉娜的秘密基地。

汉娜急匆匆地就往那儿跑。她最年长的哥哥正在门口的椅子旁清理鞋底的泥巴,他喊住她:“你到哪儿去!”

汉娜瑟缩了一下,阿瑞尔神父给她驱魔之后,他们就不再打她了,但汉娜看到他时还是有些畏惧:“我去阿姨那儿看看她……”

“行了,去吧。”哥哥像是对汉娜支支吾吾的样子不耐烦极了,“等等,你跟波恩说,让他放羊放远点,别把地里过冬的防风草掘出来了!”

“嗯……好的……”汉娜如同一只小兔子,抓住它的人一松手就飞快地溜走般,从房子间跑开了。

她奔跑在雪地上,路过的农妇看到她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哦!等等,汉娜,可怜的孩子。”她从挎篮里取了一小块山羊奶酪,送给了汉娜。“看这惨白的小脸,你该多吃点东西才能恢复健康!”

村里的人突然都对她友善起来,她的爸爸亨里特也变回之前讲道理的样子。汉娜将那一小块山羊奶酪揣进兜里,轻声道了谢就又匆匆忙忙的跑起来。整个草甸在冬季里变得宽阔而荒芜,枯萎的草茎伏低着陷在雪下,只有土丘上的云杉树还是碧绿的。

汉娜累得气喘呼呼,在云杉的面前,她弯腰撑着膝盖歇息了一阵,放慢脚步走了过去。树下有一个旧木箱,她上次来时,它还是不存在的。木箱盖子上有一层薄薄的雪,看着像是因为早晨下得那场雪,汉娜蹲下身拍掉了雪花打开盖子,木箱里满当当地放着书,那些都是高奈利亚的书,在汉娜从义务学堂念完书后,她就再也没有拥有过自己的书了。

除了汉娜以外,只有高奈利亚知道云杉宫殿的秘密。

四下无人,圆脸的少女绕着云杉树快乐地跑了一圈,她笑得痛快,伸手拥抱住了沉默的云杉。

卡塞尔,富尔达河谷旁的商道,木屋旅馆里接二连三地点亮蜡烛,落日的余晖中远处有个黑影渐渐靠近。

艾德里安骑着马在河谷旁的一栋木屋前停住了,他栓好马,摘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花敲了敲门。

“请进!”说话的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

艾德里安推门而入,屋子的女士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她打扮入时,眼瞳深邃,手上拿着一份薄薄的报刊正在烛光下翻阅,面前的桌子上还搁放着另外的几份。

“晚上好,希尔薇女士。”他走近几步,将一本巴掌大小的黑皮笔记本递了过去。

希尔薇唇边缀着一抹神秘的笑意,她翻开笔记本,画得歪歪扭扭的小羊映入眼帘,她噗嗤地笑了一声。

“你的动作可真慢。”她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艾德里安已经轻轻关上它,将夜风拒之门外,希尔薇沉吟道:“你没把那孩子带来吗?”

艾德里安摇了摇头:“高奈利亚小姐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她的决定。”

“好吧,她会过得不错的,对吧?”希尔薇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而后靠着椅背,双手捏着那本黑皮笔记本,平举到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成熟女士脸上带着一点孩子般的俏皮,歪着头对笔记本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亲爱的小希尔薇女士。”

她满意地看向了艾德里安:“啊,对了,艾德里安,你有一个拜访者,猜猜看是谁?”

艾德里安愣了愣,他在卡塞尔并没有熟人,整个黑森卡塞尔诸侯国里也并没有谁会知道他的行踪,他不确定地问道:“卡斯帕?”

“不不不,才不是那个浪荡子呢!”希尔薇女士撑着下巴笑眯眯的,“亲爱的艾德里安,再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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