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又是一年金秋,一望无垠的金黄,饱满的稻穗坠坠欲弯,整个村子沉浸在稻香中忙碌,不见孩童追逐阡陌之间,不见老者闲谈村头巷尾,收割五谷,馨香弥漫。

秋收,无疑是最实在的愉悦,正如这个阳光少年的盎然兴致,少年道:“小狄,咱们比一下谁背的稻谷多,如何?”

说话的少年正是辰阳,小狄便是程老爷子的孙儿亦是与辰阳一起长大的少年。

辰阳此番约赌赛,一者想在程狄面前夸耀显能,二者试练半年前修习的龙剑诀心法。

程狄道:“你修习三年武功,力气自然胜我十倍,我背一把稻谷抵你背十把,若是我输了,我给你烤三个大芋头,若是你输了,你给我煮四节竹筒饭,如何?”

辰阳自恃武功心法在身,爽快地应了一声好。

辰阳运起龙剑诀,轻松背起稻谷,行走时健步如飞,疾步穿梭于田埂之间,众乡邻见辰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力气,纷纷叫好,更有甚者高声喝彩,将辰阳唤作疾风稻谷。

程狄见辰阳这般气势,暗叫不好,这芋头可是贡品啊,心中好不后悔。

只不过二十个来回之后,辰阳却已瘫坐在田埂上,竭力喘气,本以为身怀武功就可笑取胜果,没想到气力耗尽,心中满是不甘。

此时,程狄正背着稻谷走来,得意地笑着道了一句:“稻香好比竹筒香,”便悠然地走开了。

辰阳闻言,不甘之意愈深,却也无力反驳,只得喘气当做叹气。

傍晚,辰阳装了七节大竹筒饭,正在灶前烧火,忽闻两人谈笑声由远而近。来的两人并肩而行,左边那人举止儒雅,眼神深沉坚定,面容颇有风霜之色,此人正是辰心。右边那人,英俊豪迈,举止洒脱,正是王笑风,不知为何,相较三年前,辰阳总觉眼前的王笑风举手投足间似有万钧之势。

辰阳见是父亲和师父忙起身相迎,王笑风嗅了嗅鼻子,笑道:“阳儿真是个孝顺孩子,这几日在荷城奔走,不得尝家中菜肴,这竹筒饭正好解馋。”

辰阳惭愧一笑,道:“孩儿与小狄约了个赌赛,我输了,赌注便是这七节竹筒饭,有四节是给小狄的,有三节是咱们的。”

辰心闻言赞了一声好,笑道:“约赌为始,遵赌约为终,待竹筒饭煮好给小狄送过去,你便是个有始有终、言而有信的好男儿了。”

听到辰心一番赞叹,辰阳心中便阴霾尽去,就如未曾输过一般。

不料,王笑风道:“敢以竹筒饭为赌注,想来你约赌前定是自信满满,与小狄相比你的优势是胜在身怀武功,半年来又修习了龙剑诀心法,想必也想借此试炼一番,本想借赌赛在小狄面前炫耀逞能,只不过弄巧成拙”

王笑风瞧了瞧辰阳,又嘿嘿笑道:“这可要感谢小狄了,香喷喷的竹筒饭,有口福!有口福!”

虽然王笑风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辰阳只觉王笑风只不过是卖弄聪明,还说什么感谢小狄,言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辰阳不由得心中怒起,不过心思一转,即笑道:“口福是有,不过是多亏了爹养疗得法,程爷爷的胃口竟重返壮年之勇,我便想再送一节竹筒饭给程爷爷以表孝心才是。师父您是爱护长辈之人,把您那一节竹筒饭给程爷爷您不介意吧?”

王笑风并不理会辰阳以竹筒饭相挟,仍笑道:“你爹才道你是个有始有终、言而有信的好男儿哩,以一场败局换你爹一句称赞可不易,你可要好好珍惜。”

辰阳心知王笑风刻意再提自己赌输,调侃消遣之意更盛,佯怒道:“我与小狄对赌,仰仗的是您教的内功心法,我输了便是你也输了。”

辰阳十分得意,转瞬便是满脸笑意正待王笑风应辩,辰心却道:“阳儿不得无礼,竹筒饭煮熟后与你程爷爷送去,快去快回,爹与你师父有话与你说。”

辰阳见辰心嘱咐时,脸上已没了笑意,便知辰心有要事告予,即应了一声是,片刻之后便将竹筒饭包好送往程家去了。

客厅中,饭桌上摆了三节竹筒饭,桌旁一左一右正是辰心与王笑风,二人正等着辰阳回来。辰阳一回到家,辰心便要辰阳将与程狄约赌之事前后细致备陈,辰阳一一赘述,期间仍有不甘之意。

辰阳所述与王笑风所料相差无几,王笑风肃然道:“龙剑诀乃是至刚至阳之心法,龙者,有气吞山河之威,呼啸风雨之能。正因如此,炼体修心才极为重要,想必你在最后几个来回时已经内息难控,体缓力竭了吧。”

辰阳点头称是,王笑风继续道:“此是内力尚浅且难以运用自如之状,你不必着急。龙剑诀的剑法和心法,为师俱已传授于你,三年来你修炼勤奋,为师颇为心慰,只是这十三式剑法与全套心法相辅相成,其中变化无穷,须得潜心领悟,剑法在于勤与用,心法在于变与悟。勤以佐用,用则生变,悟靠的是心境和机缘,望你牢牢记住!”

什么潜心领悟,相辅相成的妙法辰阳全然不懂,见王笑风并无解释之意,只得恭敬道:“徒儿知道了。”

王笑风亦知辰阳一时难得其法,只不过三年之期已至,授艺时日无多,瞧着辰阳似懂非懂之色,微微笑道:“平日里都是为师与你拆招,未免有些枯燥,明日为师与你一同去寻个江湖高手来给你喂招,如何?”

辰阳大喜,暗道:这便是师父所说的用么。问道:“不知是何样的江湖高手?”

只见王笑风手上正打开一张红布,首行大书三个字:悬赏令。

荷城不愧是广南一带的繁华之都,城外平原沃野眺之不尽,路宽且直车马如飞,傍有大江,涛涛江上商船绵绵,直奔入海。

城内闹市中行人如流,楼宇林立,更有富户豪宅极尽王侯之风,几欲金雕玉砌,料想其财富几乎抵得西域之国一城之富,好个广南第一城!荷城中央的莲子大街上最为热闹,不过,繁华之下必有污浊。

张家乃是荷城首富,其下良田、商铺无数,其家丁、奴仆、长工所着腰带上皆绣着一个瘦金体字:张。莲子大街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腰间绣着张字之人随处可见,不时吆喝、抬手作礼、高声谈笑俨然主人之姿。

大街中段的天张酒楼,其名更是张狂至极,以天字为首,张在其后,隐喻天下第一楼之意堂皇坦然。楼内包厢分作天、地、玄、黄四类,以天字阁最为豪华,入住之人皆是出手豪阔之辈亦或位高权重之人。

天张酒楼内,其中一天字牌包厢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坐于桌旁,相貌极美,手中把玩着一把短刀,手法极为娴熟,此女虽是少女,面容却透着几分刚毅与其一身华丽劲装相衬,颇有巾帼之风,手中把玩着的短刀时快时慢,似乎是在练刀法,口中傲气说道:“没想到,广南竟有如此富庶之城,难怪我爹要在荷城立一支镖旗,只是这荷城富商巨贾太多,咱们要打响名号可得费些心思。”

少女对面那人,恭敬地应道:“大小姐,只要办成一件事,便可使我天行镖局名震荷城。”

少女道:“是什么事?”

只见那人手中缓缓打开一张檄文,檄文上书:悬赏令。

那人道:“大小姐今日方到荷城有所不知,一个月前,荷城出了个穷凶极恶的飞贼,一个月内奸污了十名少女,还杀了三名追捕的官兵”

兀地,少女拍案而起,怒道:“无耻狂徒!”

那人仍是十分恭谨,神情却是异常冷漠,道:大小姐莫急,听我道来,此贼专挑富户之女下手,荷城首富张老爷子的孙女便在其中。此贼行凶前一日更是在受害之女府上大门留字曰:天降牛郎与令嫒共度春宵”

那人尚未言尽,只见刀光一闪,饭桌已分作两半,只闻少女怒道:“大胆淫贼,如此猖狂!”

面对少女嫉恶如仇的性子,那人也颇为无奈,只得继续道:“官府无力擒贼,只得张贴悬赏令,赏银一万两,只不过受害的富户也纷纷发出了悬赏令,赏银以张家的十万两为最高,所有赏银累加足有七八十万两。”

少女冷哼道:“区区淫贼,赏银竟有七八十万两之多,可见荷城尽是庸碌之辈,不劳其他接悬赏令之人费心了,且看本小姐如何擒住这贼人。”

少女转身出门,那人似无劝阻之意,只问道:“小姐要如何擒住这贼人?”

少女神情一愣,回头道:“自然是派人去官府与受害之人府上询问贼人的身形相貌,使的什么功夫,以及如何行凶的。”

那人道:“当务之急,是盘下镖局之所,立牌建旗,此贼已凶名在外,早已引来无数江湖好手前来擒拿,其中必有名门大派的精英子弟前来。一者,咱们只需要派一些轻功好的跟着这些擒贼之人即可,一有贼人音讯可立即回报。二者,小姐您觉得我天行镖局安置在何处最好?”

少女颇为自傲道:“自然是这莲子大街,这里车水马龙,最为繁华,道路宽敞又通水路。我看就在这天张酒楼对面吧,两家皆以天字为首,咱们不可没了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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