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佩裳武功高强,夫人勿做停留,只管先行离去!”杨业气喘如牛。
“你以为我会受你所挟?”水佩裳冷声道:“这二人表面不说,心中向来瞧不起我,你要杀便杀。”
“哦!那我便替你除了这眼中钉!”赵匡颜缓缓探下钢叉,一缕血丝从万俟碧虚脖颈渗出,只要轻轻向侧一划,颈脉破裂,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等等!”水佩裳终于按捺不住,出声道:“我放你们离去。”
“这二人做恶多端,请夫人直接将其叉死,我还能拖他一时半刻!期间以够你从容离开此地。不然依水佩裳的武功,片刻便可追上我俩,以换二,这生意不亏!”
“杨少侠,我即答应于你,怎又会出尔反尔!”水佩裳不满道:“何必作贱自己,人命换狗命!唉,自相识以来,我可有欺骗过你。”
“这倒没有。”杨业略带愧色道:“是我小人了,即如此,他日若你落在我手,便也放你一次。”
“嘻嘻!”水佩裳玉面半遮,百媚千娇,笑道:“少侠越挫越勇,真是豪气万丈,教人心迷。不过我就是不给这机会,就要叫你一辈子欠着。”
林间的小河清澈见底,潺潺流过,一阵微风轻拂,波纹如绫。
郭凤小心翼翼蹲在河边,认真仔细地清洗着方帕上的血泽。
“这孩子真是孝顺!”杨业坐在岸边,往伤口上倒着药粉。
“多谢公子相救!”赵匡颜感激道。
“夫人哪里话,路见不平自当拨刀相助,况且我早对万俟碧虚与鱼灵渊起了杀意,今日纵不为你,也会出手。”
“听公子听言,乃本地人氏,敢问可是人称并州金刀的杨无敌杨业?”
“正是在下!”杨业道:“不过什么金刀、无敌都是江湖中人错诩的诨号,名不属实!夫人直呼我名便是。”
“匡颜见过小叔!”赵匡颜起身行了个万福,对着郭凤道:“凤儿,快过来叫声爷爷。”
“这……这是干什么?”杨业一脸木然,慌忙起身,挣破了伤口,咧嘴道:“夫人,我出手相救,实属偶遇,如此称成呼,折煞我也!万万不可。”
看着杨业惊恐万状,赵匡颜嫣然一笑:“小叔勿惊,我所言确是属实,你与我公公结义金兰,如此称呼,理所当然!”
“你……你是郭大哥的儿媳!”杨业惊诧不已,半晌方回复过来,冁然道:“当年大哥真心待我,一直无以为报,不曾想今日竟有机缘与之后人相遇于此!”感慨万千又道:“怒我冒昧,你如何……”
“兵者,唯求胜之,然途有多几,或直捷,或舍偏获全,勿以求小胜而失大局,勿以九稳之势而忘形,……”江湖险恶,赵匡颜自然明白杨业所虑何事,遂将郭家内传的阃外春秋笔记注释默背而出。
“信念之力不竭,军威不减,必可以少战多,以劣敌强!”杨业接过话来,吟诵完毕道:“大哥不惜传家之宝相赠,当这笔记总纲价值何止万金。可惜愚弟不悌,亡兄殡天之日也未去祭奠。”眼睛一湿,不觉流下泪来。
“小爷爷,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被刚才那女人划痛了?”郭凤摇摇晃晃走到近前。
杨业抱起郭凤,细细端详,乌黑茂密的头发似猪鬃一般粗硬,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中深邃透明眸子闪着精光,其上两道剑眉修长欲入鬓,五官棱角分明,确有郭威那般豪气干云之势。
“匡颜,你我年龄相若,大哥已逝,就勿以小叔相称。对了,你母子为何身处此地,还遭季坎派追杀?”
赵匡颜遂将出山至今所发之事大致讲了,杨业感慨颇多,女本为柔,为母则刚,一对妇孺,不远千里至此,其中辛酸非当事之人又怎能体会!当下决定一路护送二人返周。
赵匡颜千恩万谢,只是一来,还要去寻得京娘与韩保升二来,季坎派欲对九河帮出手,必须尽快告之,可苦于人地两生,不知如何是好。
杨业听了,笑道:“我俩所想,不谋而合,季坎派此番密谋已泄,或蜇伏不动,或提早动手,当前应速知会九河帮,做好准备。我与其汾阳分舵的折舵主素有来往,正可知会于她,也少些波折。”
九河帮在汉国境内崛起不久,虽有数名高手坐镇,论实力尚不如传承多年的季坎派,所谓汾阳分舵,却不在汾阳城中,而是设在汾州西南,距此约莫半日脚程。这晋阳城中定有九河帮的联络处,可二人不知,只得略做收拾,出了树林,寻一处村子,买辆马车朝汾阳方向疾驰。
一路上,见赵匡颜心事重重,杨业劝慰道:“只要今晚赶到九河帮,再请折舵主着人护送韩神医过来便是。”
“小叔说的是,莫不说去找他要耽误不少时间,就现在回去,也恐被季坎派拿住。只是好事多磨,现不得携韩神医同行,又恐再起变故,心中忐忑。”
“放心,论单打独斗,汉国境内除水佩裳外能胜我者屈指可数,我观你武功也不弱,这一路赶去,应再无枝节。”
“那水佩裳真是男儿之身?小叔如何与他扯上关系!”提到水佩裳,赵匡颜不禁来了兴趣。
“唉!一言难尽。”杨业长叹道:“我从小痴迷武道,师从法慧禅师,在恩师悉心指点下,进步神速。但学得太快也未必是好事,我修练的决命三刀,杀气太重,体内戾气激增。故师傅在授我功夫之初,先传佛法心要,就为压治这股戾气。只是当时年幼,不屑于学,总认为什么戾气心魔不过无稽之谈,光阴寸短,修练时间不够,那还肯多花时间去学习佛法。等师傅发现不对时,我几乎到了功废狂走的地步。师傅不惜内力,出手替我压制后,着我下山入世修心以灭心魔。故而凡听闻为非作歹者,皆赶去教训,扬我浩然正气。”
“难怪鱼灵渊二人见你会如此忌惮。”
“三月之前,汾水两岸,时有年经貌美女子失踪,我追查数日,得知是季坎派所为,便趁夜潜入。怎奈汾水分坛太大,兜兜转转间,见到一水榭台上侧倚着个女子面容憔悴、忧心茕茕。我以为她是被坛中恶人强抢而来当做填房的待女,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此默默悲切,故欲带其逃离虎穴。上前道明来意,女子也不吃惊,说自己身是男儿心却娇娥,受尽世人嘲笑,就连族中亲属无人不唤自己为二刈子,不如就躲这里,至少没人再口出恶语。我闻言大骇,心生怜悯,也未细想,便说带他出去,以后跟在身边,有谁再敢侮辱,就打到他求饶为止。他无奈一笑,道我不歧伪人,是其遇上的第二人。只是他主对之有恩,当初早立下誓言,护助一生,不愿离去。劝说无效,因要解救被抓少女,耽搁不得,只好与之告别,潜身再寻。终于在一监牢之中找到,但看守太严,根本救不出去这么多人,只得抽身离开,再做打算。出坛不远,恰与从离石、沱水分坛而来的鱼、万俟二人相遇,我三人便斗到一处,最后水榭台上的男子出手,救下了二人,我才知道他就是汾水坛主水佩裳。当时水佩裳本可杀我,却卖了个破绽,放我逃了。”
“想来水佩裳也是个苦命之人,能如此,是敬重小叔如常人般看他。”
“出来之后,我便将此事告之了九河帮,只有他们出手,才能在汾水水路救下那些姑娘。为得确实动向,期间我数次潜入打探,都被水佩裳查觉,可他也不拿我,甚至还在暗中护我出坛。我也劝说于他,弃恶从善,但每每谈及此处,便话不投机。在九河帮救下众人后,经过与水佩裳交手,我也明白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就一直在城外林中修炼,以求突破。这才遇上了你与凤儿。”
“原来如此!听小叔所说,这水佩裳想来心肠不坏,只是盲忠于主,若有机会再遇,望小叔再多多相劝。”赵匡颜心慈,对其早无了怨恨,只是满腹的垂怜。
“匡颜,你真气耗损过多,还要照顾凤儿,快到厢中恢复吧!还有长路要赶,等快到了我再叫你。驾!”杨业一挥缰绳,朝西南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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