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渥掏出龟符道:“龟符在此,且能作假,若不信你可寻熊护卫前来作证!”

隔得太运,龟符太小,众护卫皆看不清楚,那熊护卫正护着刘承佑在军中巡视,到哪去找,只得再道:“你且近得前来,让我等看得明白。”

一路车簸马颠,李业感觉全身都快散了架,正好偷得片刻轻闲,躺坐在刚布置好的简木龙榻之上,听得动静,慌忙起身出到御帐之外,定睛观瞧,见宋延渥正着马而来,好好的龙榻美梦,竟被这厮给惊扰了,不由生了几分怒气,逼得心中堵闷,正不知如何发作,忽想起前几日刘承佑曾提及宋延渥与冯道沆瀣一气,竟帮郭威说起话来。此贼莫不是受了蛊惑,前来讹言惑众,决不让他坏了自己大事,还有那永宁,敢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正好让她也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唤过护卫长道:“驸马我还不认识?一看那人打扮,就是假借驸马身份欲到我军中刺杀陛下的贼人,待他再靠近些,乱箭射死!”

宋延渥见李业出现后,便与护卫长耳语半天,不由轻勒缰绳,放慢了速度。

“放箭!”李业一声大喝,数箭雨射而来。宋延渥心有防备,见得护卫再次引弓,双脚猛夹马肚,一拉马头转身急驰,同时抽出腰刀,回首隔挡。须臾便跑到射程之外。

见未伤其分毫,李业瞋目切齿,着了一队快马去追击,务要将宋延渥擒杀。

有李业阻扰,加之快马杀来,想见刘承佑已是不能,宋延渥只得回返。到了主帐之中,主帅诸将皆在议事,见驸马一顿饭时间不到便回来,心中都明白个七八分,宋延渥也把事情经过说了。

“驸马此去遭阻也是意料之中,我等但求尽人事,听天命。陛下此刻身处军中,量李业等人也不敢造次。”陈得才接着又道:“大帅、诸位将军,巳时已至,正是我军决战之机。慕容彦超料定以将我军困死,此时出兵,定可出其不意。。。”

“军师似乎忘了困住我军的并非慕容彦超,而是前方的茫茫浅滩!”王峻打断道。

“哈哈,王将军还记得鄙人让准备的枯枝草绳不?”一阵寒风吹入帐内,陈得才鬓发飘萧好似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接着道:“刚刚来主帐途中,我顺便到营外验正,果不出所料,昨日急寒至今,那大大小小的淤塘皆被冻住,冰层虽不是太厚,但行军过人,只要小心些还是可以。”

“哦!原来军师早已想到此法,为何不早早告诉大家,还害得我等苦思破敌之策。”不少人恍然过来。

“诸位安静,我军一路南下,各路豪杰纷纷来助,当中有的自来豪爽惯了,军师此时方表,只防有人失言未知,毁我良策。”郭威道。

“敢问军师,那枯枝草绳有何作用?”陈得才刚刚还未说明,便被抢了话去,有人直想不通,报拳问道。

“哈哈,彺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代军师说吧!”王峻道:“自是绑到脚底以作防滑之用。”

“诸将旦静,昨夜一饭,已尽吾军中粮食。人寒饿早,若再耽搁些许,三军五脏庙又要闹腾。大帅应点将布兵,速做安排。”陈得才道。

“即如此,诸将听令!”

“喏!”众人声如洪钟齐声答道。

郭威一震身躯,不怒自威,大马金刀坐好,拿过签令筒,连发数道令牌。

“王峻、曹威听令,本帅令你二人带所部破敌左翼,以攻为守,防我侧翼被袭。王殷、宋延渥,本帅着五万人马与你二人,务必突破敌右翼,绕至其后,以阻阎晋卿带京外守军来援,郭从义,战事一开,本帅令你速寻陛下所在,以护真龙!陈得才,令你至鼓台观战指挥,击鼓鸣金之权由你全权掌握,其余各将随我正面迎敌。”

慕容军主账之中,刘承佑端坐主位,享受着熊熊篝火带来的温热。聂文进、郭允明与慕容彦超等将领分坐两旁。

聂文进道:“我兴正义之师,只需坐等郭贼自灭,甚适矣!”百官闻言,开怀大笑。

“报!”忽地帐门被挑开,冲进一护卫扑通跪倒,大声道”启禀陛下,郭威大军正向我处奔来。”

“什么?”众人一惊。

“诸位莫慌,想必是那贼人已无粮草,被逼得急了,方会行此愚顿之事。”慕容彦超胸有成竹道:“以这淤塘的威力,等他冲到我军阵前,怕只剩得十之二三。”

“哈哈,皇叔所言有理,那诸将百官就随朕同去一观如何!”

“启禀陛下,敌军并未陷入淤塘,而是借天时之利,趁昨日雨夜大寒,塘面冻住之机,踏冰而来。我军因驻守在这坡头之上,离得淤塘远了,直到刚刚才发现此状。”此刻那护卫也顾不得章法,驳过刘承佑话语。

“这可如何是好?”刘承佑一下没了主意。

“慕容将军,快着一队人马予我,好护驾回宫。”聂文进满心焦急。

“对,对,皇叔先遣军中精干护朕回宫。”

“我主勿惊,聂大人你是何意!难不成还信不过我。那郭威饿冻至今,才会狗急跳墙,急与我军一战。”慕容彦超再道:“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时为郭威所用,可我军现处高势,已得地利,陛下亲征,士气高涨,更添人和,此时正是歼敌良机,何需惧他。”

郭威不死,恶气难除,郭允明道:“陛下,慕容将军言之有理,御驾在此,士卒必定不畏生死、奋勇杀敌,现在回宫,恐伤了士气,万一。。。,就阎晋卿大人那点兵力如何挡得住贼军。郭贼二子已悉数诛尽,他若胜了,还能听命吾皇?”

慕容彦超道:“陛下,老臣征战一生,未逢敌手,就连那高行周小儿,曾与我比斗,不也被一枪挑下马来。贼军多日行军,饥腹求战,已是濒死挣扎,陛下且看好,我前去与迎敌,誓要将郭威扎个透心凉。”

副将薛怀让道:“陛下安心,我军兵力现虽不胜郭威,可阎晋卿大人部距此不过半时辰,只需传其来助,必败敌军。”

“好,皇叔有此魄力,朕自是不怯。”刘承佑此刻也定下心来,明白郭允明所说非虚。

慕容彦超迅速点将安排一番,带着刘承佑一行来到阵前,只见郭威大军如蝗蚁飞虫,密密匝匝而来。

见刘承佑又生胆怯,慕容彦超高举长枪,振臂高呼:“不灭贼乱,何以安国,勇往直前,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

三军随慕容彦超大呼起来!声势越来越大,刘承佑也不禁跟着呢喃。

郭威军来到一射之外停住,见刘承佑出现在山头,郭威翻身下马,气沉丹田,声若洪钟道:“陛下,微臣领兵前来,实无谋返之意,只要陛下将李业、郭允明等祸首缚至我军中,我必散了各部。”

“陛下,若可平此干戈,允明心甘情愿双手奉上人头,可那郭贼是想借散兵之机,多处开花,疲扰我军。”郭允明道。

“谁奸谁忠,朕自当明白。他气力大就让他独自在那叫唤,朕不屑理采。”刘承佑道。

“北军的兄弟们,一路南下,除了吃苦恐怕没其他东西吃了吧!不如主动降来,我这有好酒好肉。”慕容彦超大呼:“大家参军都是为了有口饭吃,若尔等降来,陛下必定不计前嫌,无异待之。”

慕容彦超此言一出,郭威军中微起骚动,昨夜的饱饭早不知跑哪去了。

郭威转对三军道:“各营军士勿要为其蛊惑,我等只要上下齐心,攻到京中,何愁无食。”

“郭公,兵行不预,阎晋卿大军恐以听风而动,正朝此地赶来,此时不宜多言!耽误久了,万事难料。”陈得才道。

“好,一切依计而行。”郭威喝道:“三军听令,为清君侧,匡扶社稷,杀!”

“杀。。。”

劲急的鼓声伴着嘹亮号角响起,郭威一马当先,带着大军如肆虐的洪流,向慕容彦超屯兵山头冲去,有些许冰层承受不了大军的冲击,破裂开来,冰面下的淤塘幻化做贪食的巨蟒瞬间将人吞没,连呼救的机会都不曾留给。

“乒乒锵锵”之声骤起,刹时间,两军排山倒海般相接,大地发出轰轰的怒吼,乾坤昏暗,刀光飞舞,剑影闪烁,密密若雨的箭矢遮天盖地而来。人头翻滚,肝髓流野,肠穿肚烂,热血四溅。急促尖锐的嘶啸与沉闷冗长哀嚎的如影相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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