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冥之越听越心惊,还说甚么“算命这东西,好话信了,赖话都别信。”你这课业扎实得让人如何不信?陆冥之一时间背后的热汗全成了冷汗,顺着脊梁骨流了下来。

那女修口中兀自喋喋不休“己酉日大驿土又有自我伤败之象,身曾有重伤。可借火相助,遇火则吉。方才说了,命里火土盛,有相助之功。戊辰时,戊辰大林木,大林木枝干撼风,柯条撑月,镑壑昂宵,遮天蔽日。此木居于东南,生发于春夏之交。戊辰大林木主早年艰辛,中年有成。需水土助,而命格中又见涧下水、天河水、大驿土。大林木盛,国祚乃昌。”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微微有些口干,舔舔嘴唇咽了几下唾沫,又道“命宫为震宫。震宫在东,文昌在西。自西起,学艺而成于东立,大业巍然。”

说到这儿,陆冥之的八字命格才算勉强批完了。那女修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道“批是该这么批,可究竟准不准,那我就不知道了。”

准,准得吓人。

陆冥之这时才觉出,他过来的本来目的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赶紧想将话题扯回来,抬头瞧了一眼那算命的幌子,道“字不错。”

“我师父写的。”那女修撇了撇嘴,又将手伸了出来,“二十文。”

陆冥之道了句“成。”就开始满身摸铜钱儿。周身上下摸了一圈,陆冥之的神情越来越尴尬,他近年来已经鲜少露出这样不镇定的表情了、

那女修接着和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陆冥之才道“这个……这位仙长……能赊账吗?”

“赊账?”那女修这才发现陆冥之是没带钱,登时在大热天下压住的火气全都浮在脸上了,“四邻八乡全都听着,这个闷头鸡子假嘛日鬼的,死啊算命竟然不把钱。”

那女修拂尘一甩,刹那间挽作个起手式,大有陆冥之不给钱就把他打个满地找牙的架势。

陆冥之侧身躲过一记拂尘,没想到那女修手更快,一刻没停,第二式也甩了出来,险险擦着陆冥之脸边就过去了。

陆冥之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方才擦在脸边的劲风告诉他,这拂尘绝对是这女修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听风声便知不是等闲之物。方才握在手里时,看着晶莹柔顺,如今用作武器,拂尘上的根根白毛又跟针尖一般,仿佛挨上一下子就能戳人一身血窟窿。

只不过就算陆冥之再怎么为她叫好,这女修还是年岁小了些,看似迅疾如风,实则还是太过浮躁了些。虽说陆冥之身上未带武器,她也未必能伤到陆冥之。

只是陆冥之实在不想在这闹市口打架,伤及无辜。二十文钱的事倘若再累及他人,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陆冥之边想边躲,脚步退得飞快,迅速朝着人少的地方窜去。

没窜出十步,陆冥之渐渐觉出事态不对来。

方才那小道姑是唤了一句“四邻八乡”没错,这句他听懂了。果然四周的“四邻八乡”就全都凑了过来,似乎是想帮那女修惩治这个“算命不给钱”的家伙,但陆冥之很快就从这群人的脚步声中分辨了出来恐怕都是练家子,功夫怕是只高不低。

哪儿有这般凶神恶煞的“四邻八乡”啊。

恐怕是专冲着他来的。

陆冥之一边飞快地躲闪着,一边在心中想着对策。这群人恐怕是看出来了他有不想在闹市口打架的心思,想将他逼入窄巷之中。

陆冥之一咬牙,心道成罢,就遂了你们的意。

就算进了窄巷他们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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