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郎!三郎!”秦易眼前晃着五根手指。

秦易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只见齐怀吟半倾着身子,要往他身上靠,他骇的一个激灵,将齐怀吟推开来,冷汗涔涔地从头上冒了出来“你小子做甚么呢?”

齐怀吟抛给他一个白眼“我到想问哥哥在作甚,这般好的戏也不听,瓜子儿都掉了一地了!”

是啊,我方才做甚么呢?秦易想。

“诶诶,方才发了半日呆,又愣神,莫不是傻了?”齐怀吟又晃了晃手指。

秦易打了个哈欠,道“困。”

“才出的新戏呢,牡丹亭,你这便乏了?”齐怀吟满脸可惜。

秦易叹气“不都咿咿呀呀,一个样儿。”

齐怀吟“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可惜呦。”

新填茶的活计口中唤着大人,秦易着的曳撒上的飞鱼纹熠熠生彩。

齐怀吟啧啧道“你这衣裳,忒晃眼,还非要坐散座儿,教人看见了,告了你们指挥使去,告了指挥使还好,若又告了厂公,厂公再到皇上跟前儿叨叨两嘴子,说你们锦衣卫不务正业。”

秦易无奈“不是你要来听戏的?”

齐怀吟笑道“谁知道你个愣头青穿着飞鱼服便来了。”

秦易没接他话头,偏了偏脑袋,下巴朝东一扬“你瞧那人。”

下巴那方向是个极俊秀的公子哥儿,正满眼含笑,瞧着台上。

齐怀吟口中啧啧“这哥儿生的真俊俏,也不知哪家纨绔出来包戏子了。”

秦易有些恼“我问你那是不是宁远侯家六姑娘!”

齐怀吟眯了眯眼睛“哎呦喂,是个姐儿啊?诶诶,好像还真是。”他又砸了咂嘴,“就是顾家那小丫头!”

他一开口仿佛滴漏断了口子“这小丫头片子,若我没记错,是叫甚么长岁,说是胎里带的心疾,怕活不长。嗨,哪有姑娘家叫这样的名字的!你瞧瞧,这教家里头娇宠的,都来了戏园子了,她这是要学小爷们包戏子吗?”

秦易叹了口气。

齐怀吟哧哧笑着“她小时候不还在你加园子里打过滚儿吗?”

秦易“嗯”了一声,便不作声儿了。

齐怀吟笑着“不理她了,看戏看戏,你瞧那个唱杜丽娘的旦角儿,是才红的新角儿。”

秦易哼道“你齐二郎风流啊,你们刑部是都闲得慌吗?呆在这儿不怕言官参你一本啊。”

齐怀吟懒懒道“我就是个员外郎,不还有我们尚书大人呢。”

秦易哼道“你个纨绔。”

齐怀吟扬了扬下巴“您瞧瞧那位,那才是真纨绔呢。”

秦易张了张口,憋了半晌“哪有说姑娘家纨绔的。”

那唱杜丽娘的男旦咿呀着结了曲,秦易眼瞧着顾长岁去了后台,眉头一皱,脚下粉底皂靴一抬,伙计手中的一壶茶就洒在了的他的衣角上。

小伙计霎时脸色煞白“大人……小的……”

齐怀吟道“你这衣服也湿了,赶紧的趁这会子弄弄去。”

秦易拔脚便走,他习武之人,步子大,饶不得一会儿变到了后台。

“华云哥哥,你便应了我罢,我们今日便走。”女声清婉。

“你当我是相思的不苦吗?只是……”不愧是个角儿,说话的声音比唱曲儿还好听。

“华运哥哥,我若是想你想得去了,便也成了杜丽娘了!”

秦易站在门口,面皮抽搐,面前这两人正“牡丹亭”着,秦易深吸一口气,青筋暴跳,怒道“顾!长!岁!”

顾长岁一愣,那唤作华云的,卸了妆的男旦,转过身来,见眼前那人身穿飞鱼服,腰别绣春刀,登时骇的三魂丢了二魄,脚一软便跪了下来,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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