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云韶院中越发热闹起来,各色衣裳的宾客往来,嘻嘻哈哈,周遭逐渐嘈杂起来,也没原先听那么清楚了。
这时,忽然有个人扯着嗓子说起话来“我这不是不愿意开海禁,我是实在为那些给朝廷跑腿的人惋惜。”
周遭又有人问了“这话怎么说?”
那人笑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吊足了听者的胃口,才道“我有个把兄弟,是个读书人,今年也是天命之年了,只是读书读到如今都没甚么功名,只在前朝末年的时候捐了个监生现在也不认了。我这老哥哥有个儿子,正是定元元年那年重了进士。”
听者道“出息呀,那你那老哥哥可不高兴疯了。”
“前两年是挺高兴的。”那人哼了两声。
“前两年”听者显然是听出了他这话之后的意思,“怎的,这两年就不高兴了?”
“可不嘛。”那人端起杯子来,似乎是想喝口酒,却发现杯子见了底,“诶,劳烦给我满上。”
给他满上了酒之后又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接着道“今年不是吵嚷着要开海禁么,总得选些个孩子,上那要开港口的地方考察,这不,我那老哥哥的儿子,就选上了!”
那听者似乎是颇会唱和,立即跟着道“这可不是要做钦差大人了,不是好事儿吗?”
“啧。”说者摇了摇头,“那小崽子也是这么想的,回去高高兴兴地就告诉他爹了。”
“这不是自然。”
那说者又道“谁知,姜还是老的辣啊,我那老哥哥一听就哭起来了。”
那听的人很是诧异的样子;“嚯,这可哭甚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罢。”说者边喝酒便晃着手“你想想啊,前朝末年的时候,虽也禁海,但是是弛禁,只开了月港一处。这月港的出海权,当初能倒手卖多高的价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做那些个和洋人买卖的,不全都是些黑心的怪物,甚么事儿做不出来?现在一口气要开四五个口岸,那月港的人能乐意,能让旁人分他们手里一杯羹?他们是不敢动万岁,可是不敢动那些孩子吗?强龙都压不了地头蛇,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那些孩子可不就危险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听者道。“截杀朝廷钦差,那可是轮谋反处的啊1”
“我没胡说。”说者摇了摇头,“他们那些人,本来就是亦商亦盗的,甚么时候做亡命之徒,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再说又有官商勾结,你可别忘了,那好些官还是大越的官呢。”
听者颇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云韶院二楼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越听越冷笑连连。
“天高皇帝远?”陆冥之脸色看不出喜怒,好整以暇道,“那朕便亲自领着钦差去一趟南边。”
紫光阁众人立即领命称是。
紫光阁行事已经很有一趟章程了,倘若安排妥当,皇上一两个月不在朝中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一众人等在云韶院待至深夜,才各自回去了。
裴荣果然“守信用”,亲自将毕雨伯送回了他家里。
毕雨伯自从听了有关户部尚书方太风的事以后,就一直觉得自己有些事儿没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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