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座的不是新科进士,就是今后要走科举路子的少年人,皆是竖起了耳朵听着陈怀笙的分析,听完之后纷纷道“好像还真是,陈兄果然厉害。”
陈怀笙摇了摇扇子“这有甚么,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郎安志看着众人,他原先只顾着读书,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关键,如今听着这帮人的议论,反倒觉得自己甚么也不懂了。
裴荣已然喝了好几盅酒,面上微微有些泛红,他嚷道“陈兄,咱们在大昭的朝堂上安身立命,可不仅仅要会走一步看一步啊。”
陈怀笙正得意,猛然见到有比他年纪小的人泼了他一盆子冷水,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那裴贤弟有何高见?”
裴荣打了两个酒嗝,晃着脑袋道“咱们如今算是赶上了好时候,百废待兴,该轮到我们有一番建树了。可今后无论是进翰林院,进内阁,还是进六部,都是要给万岁分忧去的,那必然要先知道万岁心中所想……”
郎安志没喝几杯,这会儿正是灵台清明之时,他听了这话,忙道“切不可妄加揣测圣意的。”
“郎二哥哥。”裴荣瞥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啊,怪不得明仪兄乐意和你玩。说是不可揣测圣意,可咱们若是真想做些实事出来,那可不得弄清了万岁的意思,咱们好为了他做事啊。”
“裴兄说得对。”毕雨伯道。
“你就知道说旁人说得对。”陈怀笙横他一眼。
郎安志抿嘴一笑,由得他们天高海阔地胡说去了。
裴荣接着吹道“如今完全沿革旧制肯定是不行,定然要有新的政策,那些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话,谁都能提出来,要做事情,必得是看出前朝不足来才成。”
毕雨伯再次挪窝,凑到裴荣跟前,道“怎么说怎么说?”
裴荣摸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譬如,温越时,我在直隶转了一圈,算是游山玩水罢,在村子里住时瞧见许多鳏寡老人无人赡养。我一时间激动,还给了他们好些银子,可毕竟是杯水车薪。这问题非得朝廷牵头解决不可。可我又是京师里头长大的公子哥儿,不愁吃穿,除了那次见了一回直隶的鳏寡孤独,也不知道其余民间老百姓究竟是个甚么样子,也只能是提个大概,不好妄下定论。”
毕雨伯皱着眉头“这……”
裴荣继续摸狗“文官不清百姓实情,就如武将纸上谈兵,险得很呢。”
陈怀笙听他说的十分有理,也不在乎他方才泼自己冷水了“这便是要因地制宜了。是以地方父母官必得担起一方责任来,将己处民意上达天听,再根据条令法例因地制宜,这才能是有些作用。稀里糊涂的一杆子照条文做,那就是懒政怠政和不负责任。”
郎安志拱手道“我郎某人读了这么些年的书,单是知晓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却不知晓究竟要如何做,听了几位的话才知道,咱们学而优则仕,不能单做学问,旁的都不懂……”
裴荣立即搡了他一把,趁着酒劲嘻嘻笑道“郎二哥,别这么一本正经,不过都是说着玩儿玩,咱们几个谁还不是养在京城里的纨绔,断不知那些寒门学子心里想的,说不定,到时候还是他们可堪大用呢。”
这话已经是酒上头了,微微有些词不达意,郎安志皱着眉,忽然不知道这是句安慰还是嘲讽了。
他们几个话题已经不知歪到何方去了,毕雨伯却还想着方才裴荣的那一句“鳏寡孤独”,他道“我去过城南边……”
几人都盯着他看,这谁不知道京师“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说是去南边,这群公子哥儿不会不知道他是去了哪儿。
毕雨伯思索道“我见着那边有好些……呃……好些人没地方住,随便破席子一卷就睡了,皇城根底下尚且如此,别处就更不知是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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